穆绾棠咬着唇一聲不吭,她扶着穆夫人的胳膊,登上自家的馬車後,才忍不住撲進穆夫人懷裏嗚咽着大哭了起來。
所有家産都交了出去,就連她們的衣裳首飾都被登記造冊成了瓜分的東西,能帶走的東西實在不多,簡單收拾了一番,她們就打算出發。
她們打算回老家去,幸而宋沅提醒,這麽久以來,借着生意來往,她們已經挪走了不少生意和現銀,即便沒有這三千兩銀子,她們母女的日子也不愁吃喝了。
出發前,侍衛一路打聽終于找到了她們家,如今身邊使喚的下人隻有四五個忠心耿耿的老仆了,開門瞧見侍衛的打扮,一時間還不認識是哪家的。
“小哥找誰?”
侍衛往裏看了看:“請問是穆绾棠穆姑娘家嗎?”
他提及自家姑娘名諱,老仆便點了點頭:“是呢。”
“我是中山王府九公子身邊的,我家公子托我給穆姑娘送信,還望婆婆轉交,明日上午,我來取姑娘的回信。”他把書信交給老仆,立刻轉身牽馬走了。
他還要回王府一趟,找宋淳要通關的信物,這可是宋沅特意囑咐的。
老仆不敢耽擱,立刻把信送進去。
穆夫人與穆绾棠正在屋裏傷懷呢,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兩人對這個地方實在沒有半分留戀。
“姑娘。”老仆拿着書信進來:“來了個小哥,說是中山王府九公子身邊的,給姑娘送信。”
乍聽名諱,穆夫人還有些遲鈍,穆绾棠卻快步過來拿走書信,瞧着信封上的穆姑娘親啓幾個字,壓抑的情緒險些控制不住。
“九公子的來信?”穆夫人這才想起是誰來。
穆绾棠點點頭,趕忙拆開,細瞧了信上的内容之後,原本落寞的目光瞬間燃起了鬥志。
棉花,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宋沅在信裏的描述很清楚,這東西在西域,如果能找到并帶回來,那利潤是十分可觀的。
她把信交給穆夫人看,自己坐下來冷靜的想了想,穆夫人看完之後,卻隻是歎氣:“我們哪裏還有商隊,而且西域外族的地盤,哪裏是想去就能去的。”
“母親。”穆绾棠看向她:“我想去試試。”
穆夫人愣了一下,立刻反對:“不行,你一個女兒家,怎麽能做這麽冒險的事?我們不缺吃穿,犯不着冒這樣的風險。”
穆绾棠起身過來,拉着她的手:“母親,你忍心看着父親留下的家财敗盡嗎?我們的确不缺吃喝,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可你一個姑娘.”
“以前有父親寵愛,我自是不必抛頭露面去管外頭的事,但如今父親沒了,我總要自己搏出一番天地才行,我也是自小讀書識字盤算賬目的,經商一事雖然比不得父親,但也知道些門道,我願意去試一試。”她目光堅定,顯然是拿定了主意。
穆夫人眉眼悲戚擔憂的看着她,實在忍不住扭頭啜泣,想起自己早死的夫君和下落不明的兒子,越發的難過起來。
“若你父兄還在就好了。”
她難過,穆绾棠就抱住她,母女倆哭到了夜裏才結束。
穆绾棠不忘給宋沅回信,她應下了這件差事,并在信中告訴宋沅自己要帶母親回老家,等安置好後,她立刻安排商隊前往西域。
次日上午,侍衛如約來取回信,把書信送走後,穆绾棠母女也立刻啓程,穆氏一族現在都忙着瓜分那偌大的家産,完全沒人關心她們的母女,爲此離開時,隻有三輛馬車孤零零的上了路。
轉眼到了三月,冰雪消融,平坦的田地中已經綠油油一片,飼養在各家各戶的牛羊也開始下崽,宋沅上書朝廷将上交最後一批牛羊的時間延後了一個月,等大多數幼崽滿月之後,才清點剩餘的牛羊命人送往京兆。
收到穆绾棠的回信後,宋沅将棉花種子和通關信物一并送了出去,有了通關信物,穆家的商隊才能出關,否則,他們離不開大魏國土。
雪化之後,安舟時更忙了,帶着他的學生整日整日的待在田地裏,宋沅不清楚他們在講什麽也不去管,她有更多事要忙了。
麥子還沒結穗,向她讨要種子的書信文書就如雪花般飄來。
“要不要臉啊,要不要臉啊,紅口白牙一張嘴就是要多少多少種子,人家找我要地瓜秧的時候,最起碼還掏了錢呢,這會兒要麥種就等着我白送,想什麽呢?”宋沅罵罵咧咧,把書信文書丢了一地。
官吏不敢說話,看她煩躁,也不确定該不該把手裏的帖子交給她看。
宋沅罵了一通後,注意到官吏手中的帖子:“那是什麽?”
“是幾家客商求見的帖子,他們瞧田裏的麥苗長勢喜人,有意購買這一季的麥子,所以求見大人。”官吏把帖子送上案頭。
宋沅直接不看:“樂平百姓自己還沒吃飽呢,哪裏有閑糧拿去賣?抵扣租金的糧食都是要入庫抵稅的,衙門無權買賣,而且還要留一倉糧食以備不時之需,告訴他們别惦記了,沒有富餘的糧食給他們。”
“是。”官吏并不敢啰嗦,立馬就出來了。
宋沅繼續看那些想着白嫖的書信,樂平的情況才稍稍好轉,這些人就湊上來腆着個大臉占便宜,實在是太無恥了。
她把想白嫖的人都記下,麥種這東西客商手裏都有,真想要就花錢去買,要飯要到她頭上來了,她才不慣着呢。
得空的時候,她又去看了羊羔牛犢,雖然大多數母羊都被帶走了,但是每個村都留了幾隻母羊用來哺乳,等幼崽斷了奶水,這些母羊就另作買賣了,衙門不可能分出人手來養這些東西的。
小家夥兒長得都不錯,有了年前的巡視,裏長再三告誡,鄉鄰監督,也沒人有膽子再對這些牛羊下殺手了,而且又是自家的東西,也沒人舍得宰了吃肉。
農耕畜牧都有着欣欣向榮的趨勢,宋沅懸着的心卻一顆都不敢放松,不到收割的那一刻,就有無數種可能,那些利益受損的權貴,隻怕不會那麽容易讓她成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