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看了兩眼，好心替她把盒子蓋上，避開地上的東西走到床邊，見宋沅蜷縮着身子一動也不動，想幫忙也不知做什麽，隻能陪在旁邊等衛晏回來。
宋沅知道自己旁邊有人，可這會兒不管是誰在旁邊她都沒心力去管了，小腹的疼痛能要她半條命，她隻想安靜躺着，不希望任何人打擾自己。
過了許久，衛晏才端着一碗剛熬好的白粥跑來，他細心的在粥裏放了糖，剛要喊宋沅起來喝兩口就被霍英攔住，霍英示意他别出聲，安靜等在旁邊就好。
“要不要去請個大夫啊？”衛晏實在拿不定主意，宋沅不願意看大夫，他也不好違背。
霍英小聲問：“他是不是吃錯了東西？”
“不清楚，不過我們公子脾胃不好，腹痛是常事，以前腹痛了都是去找我們側妃，由側妃陪着，也不請大夫，隻說是揉揉肚子喝些熱水睡一覺就好，春陽姑姑還特意交待我們，說是公子脾胃不好，吃的東西一定要幹淨，涼的都不能讓他吃呢。”
“那必定是天氣冷受了寒。”霍英也不會看病：“你把屋裏收拾收拾吧，湯婆子若是涼了記得換一換，睡一覺就好了。”
衛晏應了聲，送他出去後立馬把門關上，仔細收拾了地上的東西就一直守在旁邊。
被疼痛折磨了一夜，拂曉時疼痛才減輕些，宋沅也徹底昏睡了過去，她不哼哼了衛晏才放心，卻也不敢離開，隻好趴在桌子上先打個盹。
宋沅休息了兩天精神才緩過來，縣衙也把各地的雪情報了上來，并沒有人畜傷亡，這讓宋沅放心了不少，隻是不到開春雪化的時候，終究不能疏于防備。
年節休沐一結束，她就立刻帶着安舟時和司農的官吏到田地裏視察，扒開積雪，瞧得見雪下的麥苗已經冒了綠芽，所有人心裏都是高興的，隻要這一季麥子長好，他們全都大功一件，而且樂平百姓也能保證一整年的溫飽了。
“先生上次提及的水稻能否在樂平種植？”宋沅對安舟時提到過的東西都很感興趣。
安舟時卻搖頭：“水稻喜熱喜濕，樂平并不适合耕種，等小麥收割之後，可以繼續種植地瓜提高糧産，也可以種植大豆，這都是不錯的選擇。”
“水稻喜熱喜濕，那爲何遼東就能種植？”
“遼東地勢開闊三江并流，土壤肥沃，而且夏季氣溫高，完全滿足水稻的生長條件，不過我所說的這些都是經過好幾代改良雜交之後的品種，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并不能完全保證種子能在遼東有所收獲，等有機會，我親自去遼東種上一些才能确定。”
宋沅看了看他，算是默認了。
不管她這輩子會不會去遼東，但提高糧産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沒必要阻攔。
他們從田埂上走過來，細看了好些田地，确認雪下的麥苗長勢都不錯，便沿着田埂回到了路上。
“走，再去看看山坡上的情況。”
山路泥濘，馬匹難行，一行人隻能步行上去，山裏的積雪更厚，但雪下的麥苗并沒有受到影響，村長知道他們來了，立馬裹着打補丁的衣裳出來跟着，等在山地裏繞了一圈後，請他們到自己家裏喝口熱水。
山民的房子比不得山下，一間間房子矮小漆黑連窗戶都小的可憐，村長家略好一些，但屋裏隻有一張大炕，做飯的地方也在屋裏。
“你們家的人都住在這裏？”宋沅看着縮在大炕上的三個臉上髒兮兮的男孩兒，他們穿着獸皮褂子，在炕上玩耍，炕竈前蹲着個衣衫單薄的小姑娘，年紀也不大，大冬天的腳踝還露在外頭，見來了這麽多人，立馬添柴燒水，踩着露腳趾的鞋子去外面抱柴，炕上玩耍的男孩兒被村長訓斥着安靜下來，卻依舊縮在炕上。
村長把自家的碗洗了好幾遍，這才拿上來倒水給他們喝，聽了宋沅的話，老實回答：“冬天冷，家裏沒有厚被子，這間屋子燒火做飯連着炕，晚上睡着也能暖和些，等天氣不那麽冷了，孩子們就去耳房睡，而且冬天山貓子餓急了會害人，一家子在一塊也安全，大人，請喝水。”
“日子苦啊。”宋沅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山貓子是虎豹嗎？”
村長點頭：“對，就是那東西，以前是沒有的，不知這幾年爲何就多了起來，平日裏也沒人敢單獨上山，就怕遇上這東西，前頭那家，去年山貓子下山就把他們家的狗給咬死了。”
宋沅有些唏噓：“那你們到山上耕種便更要小心才是。”
她又喝了口水，剛把碗放下，小姑娘就過來給她倒水，看她小小的手上好幾個凍瘡，宋沅于心不忍，剛要開口讓衛晏拿一錠銀子放下，好讓他們家給這小姑娘添身衣裳，衛晏卻像是知道她準備說什麽一般，站起來就出去了，宋沅隻好把話咽了下去。
知道有山貓子，大家都不敢耽擱的太晚，趁着天色還早就急忙走了。
下山的路上，宋沅說道：“我看村長家的條件算是比較好的了，就這樣他們家的孩子都沒有像樣的冬衣，可想其他人家的日子更加艱苦。”
“沒辦法，先前收成太低，飯都吃不飽，就算有幾個錢也都拿去買糧食了，哪裏會有富餘的錢買布買棉花做衣裳呢。”随行的安舟時不住歎氣，看見百姓過這樣的苦日子，他也不忍心。
宋沅又聽到了新詞：“棉花？那是什麽？”
安舟時愣了一下，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我忘了，現在還沒有棉花呢，現在取暖都是獸皮蠶絲。”他懊惱的笑了笑，立馬說道：“棉花是種出來的，非常暖和，用棉花做的冬衣被子不僅保暖而且輕厚，棉花還可以織布做衣，價格比蠶絲便宜。”
“還有這種好東西？”衛晏覺得不可思議：“怎麽種的？”
安舟時越發來勁了，隻是不等他開口宋沅就把他打斷：“你隻需告訴我，哪裏能拿到棉花種子。”
“西域，就是西北。”安舟時說的很肯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