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看了他們一會兒,果斷沖出院子喊人,穆凜也跟着出去。
雷電跳動的越發頻繁,大雨澆在臉上十分阻礙視線,但雙方的拼殺卻不曾有半分耽擱,地上已經倒了兩個刺客,其他刺客越發謹慎了起來。
衙役沖進來的時候,刺客有一瞬慌亂,但他們并不将衙役放在眼裏,依舊全心全意的對付着宋沅,打鬥中,宋沅的胳膊挨了一刀,傷了她,刺客立刻就撤了,衙役去追卻是徒勞,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飛檐走壁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宋沅狐疑不已,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傷,一下子有點不明白這群人的目的是什麽了,霍英卻快步沖過來用力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拽進屋裏。
“握着,用力握着别動。”他的語氣十分嚴肅,穆凜聽話的握住。
蠟燭點燃,宋沅才注意到傷口的血顔色不太對,霍英将蠟燭放的很近,又去翻找出自己綁頭發的帶子,緊緊系在宋沅的胳膊上。
“來人,快去請大夫。”他沖着外頭的衙役大喊,衙役立刻飛奔着離開。
穆凜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因爲緊張寒冷,語氣微微顫抖:“有毒?霍英你.”
他還沒說完,霍英就一頭栽下去了,宋沅沒來得及拉住他,他倒下了才發現他後肩血淋淋的,穆凜吓得立馬過來扶起他,可不管怎麽喊他都沒動靜,他的唇色也變了。
“毒”宋沅覺得天旋地轉,腹中還劇痛難忍,她晃了一下,一把拉住穆凜:“無論發生什麽,種子都得灑下去。”
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耽誤她種田的大事!
強撐着說完,她也暈了。
“大人,大人!”穆凜又趕緊來扶她,卻都喊不醒,一時間急的方寸大亂。
已經睡下的宋時也被驚動了過來,看見昏迷不醒的霍英和宋沅,問清緣由後立刻吩咐随從:“速去我屋裏拿解毒的藥丸。”
随從應聲,很快就回來了,宋時倒了兩丸藥出來塞進他們嘴裏,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他們咽下去。
“這樣就沒事了嗎?”穆凜緊張的臉色大變。
宋時搖頭,注意到宋沅胳膊上的發帶了:“不知是什麽毒呢,這藥丸隻能暫緩,還得請大夫來看才行。”
“太猖狂了。”穆凜低聲罵道:“實在太猖狂了。”
宋時默不作聲,他已經猜到動手的人是誰了,隻是這一動手,隻會激怒太康帝,田畝政策革新的事不會有半點耽擱。
這些人圖什麽呢?總不至于狗急跳牆到分不清形勢吧?
郡丞郡尉遇刺昏迷不醒,這可不是小事,穆凜立馬讓人快馬送信到京兆,衛晏也被找了回來,得知宋沅遇刺中毒,他一刻都不敢耽擱,立刻飛鴿傳書給宋淳。
宋沅受傷預防及時,症狀不是很嚴重,昏昏沉沉有些意識,但怎麽也醒不過來,霍英則是進氣少出氣多,看着沒幾天了,全靠宋時給的藥丸吊着一口氣。
大雨之後,安舟時也把小麥種子拿回來了,按照宋沅的囑咐,穆凜叫來所有縣丞,安排官吏,讓他們按照安舟時的交代,把種子灑下去。
時節不等人,再不撒種子,季節就過去了,宋時雖然擔心宋沅,但他在樂平耽擱的太久了,而且刺殺一事他覺得十分蹊跷,還得回京兆細查,所以,确認宋沅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後,宋時便立刻動身返回京兆。
忙碌的播種後,秋收總算是告了一段落,開荒的人家繼續忙碌着,飼養牛羊的人家則四處準備草料過冬,裏長也将興修水利的名單都統計好了,隻等着衙門安排,就可以動工。
短暫的清閑中,幾匹快馬從路上飛馳而過,他們一路沖入郡城,在衙門口才停下。
“世子爺。”早已得了消息的侍衛一早就在門口等着了。
宋淳飛快下馬,大步流星的進了衙門,他急急忙忙來到宋沅的屋子,陪在床前的衛晏立刻就讓開了位置。
上前瞧了瞧宋沅,隻見她臉色青白,唇色發黑,清瘦了許多。
宋淳眉頭緊皺,立刻示意随同而來的太醫醫治,太醫拉起宋沅的袖子,仔細看了看她的傷,傷口已經腐爛,血水烏黑發臭。
“拿碗酒來。”太醫做了吩咐,坐下來拿出精巧的小刀放在一旁,又把止血的藥粉和需要的藥丸都拿了出來。
做好準備,他才細細的把了脈,随即寫了藥方,還拿了一丸藥出來:“藥熬好後化在藥湯裏,準備兩碗。”
“是。”侍衛立刻去熬藥。
衛晏很快就端來了一碗酒,太醫吹了火折子将碗裏的酒點燃,随即仔細烤了烤小刀,這才動手将傷口旁邊的腐肉細細割去。
縱使處于昏迷之中,宋沅也疼的眉頭緊皺,不等她掙紮就被宋淳一把按住,太醫割的很仔細,衛晏蹲在一旁捧着盤子,看着割下來的腐肉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處理好傷口,藥湯也熬好了,太醫站起來:“世子,先讓公子喝藥吧。”
“嗯,你去看看霍大人吧。”宋淳接過藥碗坐下來。
太醫帶着東西出去,霍英的情況比宋沅嚴重很多,同樣要切除腐肉,好在藥湯下肚兩三個時辰後,他的進氣也多了,但緊接着就是高燒。
幾副湯藥灌下去,宋沅能自己坐起來吃東西的時候,天氣已經徹底轉涼,寒冬将至。
衛晏端着熱乎乎的雞湯進屋,外頭的寒風獵獵作響,隻是聽着都覺得刺骨寒涼,宋沅一邊摟個湯婆子,平躺在床上發呆。
“公子,吃點東西吧。”衛晏把幾案挪到床邊,方便她在被窩裏就能吃東西。
宋沅被扶起來,身子太虛讓她僅是坐起來都覺得疲累:“水利動工了沒有?”
“三天前開工的,工匠和圖紙還有民夫都是提前就安排妥當的,穆大人吩咐早些動工。”衛晏替她把雞湯盛好:“世子爺親自去看了,公子就放心吧。”
宋沅喝了一口,嘴巴一時半會兒還嘗不出味道,她也沒什麽胃口,發了個呆才問:“霍英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