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說的是安先生嗎?明日吧,先前諸位皇孫貴胄帶來的司農官吏還在這裏,安先生每日都帶着他們在田地裏爲種植小麥做準備呢,既然收了人家的錢,總得教人家些真本事才好。”
宋時滿是期待:“的确,那明日一早,我再去見見這位安先生。”
他們繼續吃喝,因着如今事務繁多,也不敢貪杯,三人早早的就散席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宋沅領着宋時去了安舟時所在的小村子,這裏的村民已經把草木灰運到田地裏了,他們頂着烈日把草木灰翻進土裏,隻等着種子了。
“這些村民願意種小麥?”宋時很意外,他很清楚百姓沒有那麽容易說服,他們會不斷質問衙門爲何要種小麥種黍子,不斷的問如果收成不好怎麽辦,不斷的問具體怎麽種,即便解釋千百遍他們也會質問懷疑,所以民政的每一個政策都很難推行,因爲會受到來自各方的懷疑,即便懷疑的人對民政一竅不通,卻還是有不少鼠輩喜歡指點江山。
宋沅領着他從田埂上穿過:“這片地是我花錢租的,租金照付,他們隻要按照我的意思耕種,收成後就可以分的糧食,所以他們願意,百姓之所以抵觸,不過是沒有抵抗風險的能力,土地是他們的一切,誰敢拿來冒險,但有人承擔風險,他們也就不怕了。”
自己拿錢租地?
宋時不是很認可這個法子:“你總不能把整個樂平的田地都租下來吧?”
“何必全都租下來?秋收時,我已經證明了聽話的人可以豐收,而且從富紳手裏收回來的良田都在衙門手裏,百姓想要土地就得聽衙門安排,他們自己的耕地我也不強制,他們願意荒廢一個冬天我也管不着,反正餓肚子的不是我。”
他們來到安舟時的小院子,隔着籬笆牆,可以清楚看見院子裏擺滿了花盆,隻是花盆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了。
進了院子,才聽見屋裏有聲音,走到門前一看,竟是安舟時在上課,他和一群司農的官吏圍成圈席地而坐,官吏們手裏拿着筆墨時不時低頭記錄,他則口若懸河的講着農耕時的一些事。
宋時聽了一會兒,不由懊惱:“我合該将我衙下的司農一并帶來才是。”
“不急,堂兄主管的地方冬日裏不是種植大豆嗎?等下問問安先生就可以了。”宋沅在一旁坐下,她順口問送來茶水的孩子:“怎麽把花盆裏的東西都拔了?不是種的好好的嗎?”
孩子看着老實巴交,說話倒是利索:“先生說這是在屋裏精心養護着才長好的,若是種到地裏,根本熬不過寒冬,萬一被人瞧了去,以爲他們也能種得好可就害人了,所以交代全都拔了。”
“這安先生到是顧慮周全。”宋時也坐下來:“這些種子都是上哪尋得?”
孩子看看他,因爲不認識他,所以先看了看宋沅,見宋沅點頭讓他說話,他才開口:“有在山裏發現的,也有去别處買回來的,先生說其實種子很多,隻是許多都還沒被人發現,有些模樣醜陋味道苦澀,如今還沒人敢吃,多種幾次後味道就會變好。”
“這位安先生當真見多識廣。”宋時看了看屋内,所幸起身進去,自己找了位置坐下旁聽,安舟時說的興緻正高,也不曾搭理他。
一晃兩個時辰過去,該吃午飯了安舟時才停下來,來幫忙的婦人已經把飯菜準備好了,安舟時見了宋沅就笑呵呵的問:“公子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這裏的麥子也打算種了,種子都準備好了嗎?”
安舟時先喝了口孩子喂到嘴邊的水,這才說道:“種子已經找到了,我看了,都是好種子,隻是那些客商要價不低,畢竟這些種子運過來風險太大,他們想要我們把種植地瓜的法子給他們做個交換,我沒答應,等公子拿個主意呢。”
“你們找南方客商買的小麥種子?”宋時覺得這成本真的過于高了。
宋沅點頭:“沒辦法,我們自己找到的小麥種子實在不好,隻能買種子,能不能種出來都未可知呢,幸好因着大魏沒多少人種小麥,所以沒有限制小麥種子販賣到大魏的條令,不過這些客商實在是獅子大開口。”
“商人都是這樣。”宋時也吃過同樣的虧,他也找南方客商買過種子,成本高的離譜,花了三年才把窟窿堵上的。
宋沅忙問:“安先生,南方是不是更适合種植地瓜?”
“不能說更适合,但南方的水土的确要好些,若是大面積種植,大魏是比不上的。”
宋時忙道:“那就更不能和他們做交易了,在大魏解決糧産問題之前,這樣做隻會壓低糧價,屆時大魏百姓哪裏還願意種植糧食?”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宋沅細細想了想:“有什麽适合南方種植但不能吃的東西嗎?”
“公子說的是桑樹?”安舟時立馬就想到了:“這個倒也不難,而且很适合南方。”
宋沅笑了:“就是這個,南方的那些權貴世族驕奢淫逸攀比成風,導緻絲綢價貴一匹千金,價貴是因爲産量太低,不知安先生有沒有提高産量的法子?”
宋時看看她又看看安舟時,覺得宋沅着實有些異想天開了,怎麽能把人當神仙使?術業有專攻,這位安先生總不至于什麽都會吧?
“有啊。”安舟時若有所思:“絲綢産量低是因爲紡織的技術落後,我參加過相關的研讨會,還記得裏面提到了紡織機的構造,等我仔細想想,看能不能弄出來。”
宋時直接驚掉下巴,雖然聽不懂什麽是研讨會,但這話聽起來就很厲害,宋沅也驚訝的眨眨眼,她還以爲安舟時的法子是讓桑樹多長幾片葉子呢,結果人家直接要弄個紡織機出來。
未來的人都這麽全能嗎?突然就想多找幾個穿越者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