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扶了扶額頭上的帕子,語氣慵懶:“他這麽想在樂平大展拳腳,那就讓他如願,總要嘗到些甜頭才會忘乎所以。”
“是。”宋時應聲了:“今年送來的東西,兒臣已經替父王拒了。”
太子疲倦的歎息着:“嗯,拒了好,既然有人不懂規矩把遮羞布扯開了,那大家都别好過,管他是殺是剮,都輪不到我們自己承擔,就讓他們去恨那個斷人财路的小子吧。”
宋時颔首,随即靜默的退了出去。
連續三天審問奏事閣的人都沒有撬出與東宮有關的消息,中山王雖氣憤不已,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将現有的口供呈送到太康帝面前。
太華殿裏,太子帶着宋時,中山王帶着宋淳,四人噤若寒蟬,誰也不敢率先說話。
太康帝已經聽宋淳念了口供上的内容,他側身靠着龍椅,閉着眼沉聲問:“區區兩個奏事閣官吏,就能爲了錢财篡改樂平奏疏,看來這群樂平的富紳給的不少啊。”
他們依舊沉默着,都清楚太康帝知道實情,可他不說,自然也就沒有主動承認的道理。
太康帝微微擡起眼皮看了中山王一眼,心裏暗罵他是個不中用的,這樣好的機會都給他了,他愣是沒拿到太子的把柄,再看太子,看起來唯唯諾諾,但讓人死心塌地的法子還真不少。
“樂平牛羊上萬,往年卻虛報爲兩千,每逢朝廷征收,也都是按兩千之數而定,這些人偷漏了東西不說,還站着良田耽誤我大魏糧産,實在罪不容誅,你們認爲該如何處置?”
太子與中山王看看對方,都有讓對方先說話的意思。
“王爺,你說呢?”太康帝懶得看他們打太極,直接點名問。
中山王忙說道:“皇上,此事務必嚴查才是,能瞞着朝廷這麽多年,隻怕受賄的人不在少數,樂平的事困擾大魏多年,皇上爲此傷神費力想過多少法子,竟然沒有一個大臣指出樂平的消息作假,這實在詭異,要麽是錢财堵住了這些人的嘴,要麽是屍位素餐,并未盡爲君分憂之責。”
“兒臣附議。”太子立馬明白中山王想借此機會鏟除異己,他也不慌不忙的站出來:“樂平富紳這麽有恃無恐,朝中必有靠山作保,否則他們也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敢視朝廷退畜耕種的政令如無物。”
一聽太子的意思與自己一樣,中山王的心思立刻轉了許多圈,頓時明白太子當是知道自己與樂平富紳背後那些人來往的事,他猜測自己該是踩進了人家故意給他準備的圈套,讓他得了好處閉嘴,好保證自己不會把樂平的事捅出來。
一時間,中山王又氣又惱,恨不得将那群兩面三刀的小人當場宰了。
他們倆竟然也能有意見一緻的時候,太康帝十分驚訝,但他到底是個老練人物,頓時猜到這兩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但他還是故意問:“那你們可有推舉人選來徹查此案啊?”
此話一出,他們當即明白這是一個圈套,一時間又默契的沉默住了。
這樣自露馬腳的套子實在太過幼稚淺薄。
“皇上。”還是宋淳站了出來:“臣推薦樂平郡尉霍英徹查此事。”
一聽霍英的名字,太子與中山王心裏齊齊涼了半截,推薦誰不好,偏推薦那個油鹽不進的犟種?
“霍英?”太康帝很滿意這個推薦,他也正有此意。
宋淳順着他的心意說道:“霍英執法公正,從不偏私,此事又與樂平有關,他以樂平郡尉的身份徹查再合适不過。”
“的确。”太康帝對他的說法表示贊同:“你們二位的意思呢?”
被點名了,太子與中山王立馬态度恭敬的回話:“聽憑皇上做主。”
還算有自知之明,太康帝也懶得與他們啰嗦,當場下旨,命霍英徹查樂平富紳賄賂朝廷命官一案,查案期間給他同等于廷尉的權利。
從太華殿出來,中山王有些不高興:“霍英來查,豈不是要将所有人的老底都翻出來?如此一來,得罪的人可不少。”
“父王扪心自問,他日若登基,可會重用這些人?”這話把中山王問的噎住了,宋淳繼續說道:“這些人就是蛀蟲,從太子的反應來看,父王應該也知道他們向您示好是故意而爲之,既如此,就沒有臉面不臉面的了,我們與他們來往不深,即便被查出什麽也不是大事,但是太子可就沒那麽容易脫身了,霍英來查此案,隻要有蛛絲馬迹,他都能讓太子無路可走。”
中山王仔細掂量後,也就認同的他的說法,不破不立,這些人早些除去也是好事。
任命霍英查案的朝廷公文送到樂平的時候,宋沅也接到了宋淳的書信,宋淳将奏事閣篡改樂平奏疏的事悉數告知,并提醒她樂平的情況可能有變,保不齊對方爲了麻痹她會順從她的心意,心中再三提醒她要小心。
宋沅拿着書信,也意識到自己扯掉了不少人的遮羞布,隻怕嫉恨自己的人隻多不少了。
看來麻煩在後頭呢。
“咦,這些衣裳怎麽是爛的?”幫她收拾包袱的衛晏提起一件衣裳:“是不是送錯了?”
宋沅看過去,一眼就看見被扯掉的袖子和衣服上被撕開的口子,她也一愣,過去把衣服都翻出來,被撕壞的衣裳有兩件,其他幾件略微厚實不好撕扯的,被倒了墨汁,染得一塌糊塗。
宋沅擔憂起來:“母親這是被人針對了。”
“誰會針對側妃?”衛晏不解,小沈氏和順溫柔又漂亮,對每個人都客客氣氣,從不苛責任何人,府裏的下人都很喜歡她,而且有中山王的寵愛,還有宋沅這麽一個能幹的兒子,又有王妃袒護,在後宅應該無人會欺負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