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埋頭吃了一個,隻是點點頭贊同宋沅的話。
穆凜卻不斷點頭:“此物對水土季節可有要求?”
“有,一年一季,四五月種下,八九月收獲,山地土坡都可以。”宋沅把自己了解到的都說了,細細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先生說,樂平牛羊不少,若是能将牛羊糞便堆起來發酵,然後再提前拌進土裏效果更好。”
穆凜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把手裏的吃完,他又拿了一個,兩個地瓜下肚他就停下來:“的确飽腹,大人先前所說會讓那些人露出馬腳,可與此物有關?”
“嗯,大魏的糧産一直受制于人,若是将此物送去京兆,讓各地都知道此物産量高,那對大魏解決糧産不足是一大舉措,屆時,再邀請些人來親眼看看豐收時的場面,一來讓他們相信我們沒撒謊,二來給那些富紳施壓。”宋沅沒敢把自己心裏的主意都說出來,但即便隻是這麽幾句話,已經讓穆凜很認可了。
他不斷點頭,然後詢問霍英:“霍大人意下如何?”
“自然是好的,隻是.”霍英看向宋沅:“公子自己不回京兆嗎?”
他的意思很簡單,誰帶着這些東西去京兆遊說,誰就能承下這份功勞,東西是宋沅支持種的,那理所應當是她去領功。
“我就不去了,如今雨停了,善後的事不少,我不能走開,我會讓爲人帶着東西去京兆,其餘的事就交給我大哥去辦。”
她要讓宋淳去出頭,穆凜和霍英立刻默契的對視了一眼,被太康帝派遣至此,他們都曉得太康帝的用意,雖說與宋沅還沒有過深的交情,但該提醒她的時候還是得說一句。
“大人,誰帶着這些東西去京兆,誰就有機會與那些王公大臣有機會多多聯系,大人還是親自去一趟吧,這種事最好不要假手于人,即便是你的大哥也得多加留意。”
穆凜的話很直白,宋沅笑了笑,歎息道:“這樣好的機會我自然是不願意放過的,可如今我剛剛有所功勞就冒頭,隻怕旁人還容得下我,我自己的親人反倒容不下我,到不如先把好處拱手讓人,以求自保。”
半真半假的話最讓人信服,不是很了解内情的穆凜一時聽不懂,霍英到是懂了,微微擡手攔住要繼續說話的穆凜,道:“大人思慮周全。”
他懂自己的意思,宋沅很滿意,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麽簡單,可以省去不少口水。
帶東西上京的事,宋沅交給了衛晏,出發前,她隻是交代兩件事:“讓他們知道這東西很容易種出來而且好吃不貴,邀請他們秋收時親眼來樂平瞧瞧,不過來樂平的事一定要保密。”
“是。”衛晏雖然不明白她爲什麽要讓來樂平的事保密,但他的想法很簡單,照辦準沒錯。
衛晏帶着東西離開後,宋沅便去視察受災的地方了,穆凜也一起去看了樂平前幾年修建的堤壩水渠,随同的縣丞緊張的大汗淋漓,到了地方,一個個更是半句話都不敢說了。
“這就是前幾年你們年年要錢修建的堤壩?”穆凜看着用黃土碎石随意壘起來的土牆,臉色難看到了極緻。
随行的幾個縣丞立馬跪下:“郡守大人明鑒,修建堤壩這樣的事,下官們如何插得上手?這都是先前的郡守和郡丞督辦的。”
把罪責推給被抓和告老還鄉的人,這舉動讓穆凜更加生氣,他沉着臉去看溝渠,宋沅則找了塊還算幹淨的石頭站着不動。
這些堤壩溝渠的存在相當于沒有,若要重建,所花費的銀子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筆錢可以找朝廷要,她也有把握要得到,但她并不想這樣。
一整天繞下來,穆凜已經半個字都不想對這群人多說了,他臉色陰沉的離開,一群戰戰兢兢的縣丞就隻能圍在宋沅身邊。
“大人,水患如此嚴重,堤壩溝渠不能不修,還請大人拿個主意才是。”
他們的意思很明顯,讓宋沅要錢來修,隻要修了堤壩溝渠,就不會再發生今年這樣的事了,那該蓄養牛羊的地方還可以照常蓄養。
宋沅卻是搖搖頭:“先把損失報上來吧,修堤壩水渠的事再說吧。”
她一副完全不在乎不想管的樣子,讓幾個縣丞都心裏一慌,一時間根本猜不透她的用意,隻能将各家受災的情況都往嚴重了上報。
受災情況的公文送到案頭,宋沅瞧過後,立刻帶着官吏和衙役一家一戶親自去巡查,她來的太突然,那些虛報的人家尚且沒來得及準備就被逮了個正着,被宋沅當場拆穿後,一個個面如土色,想要求情卻根本無法近身。
宋沅也懶得和他們啰嗦,直接趕去下一家,僅把郡城裏的受災情況核實了一遍,她就把送上來的受災公文摔在那幾個縣丞面前了。
“這是第二次機會,若是再敢虛報,一旦查出來,先把兩百個闆子,再行上報貶官問罪。”她發狠的時候威風赫赫,冷眼一橫就看着負責統計郡城情況的縣丞:“今日殺雞儆猴,都睜大眼睛看看,一百個闆子,打。”
被點中的縣丞頓時抖若篩糠,被衙役按住的時候還在掙紮求饒,卻都無濟于事,他被強行按在了地上,衙役抄起殺威棒就結結實實的招呼了上去,打得他鬼哭狼嚎哭爹喊娘,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
他們沒辦法用律法來阻止宋沅,畢竟大魏律法中,若官員瞞報虛報災情,上一級官員有權處置,打闆子是律法準許的。
“三日後,我要看到确切的災情報告。”給了他們時間,宋沅就起身走了,對正在挨打的人完全不加理會。
這是個不好忽悠的主兒,辦事的縣丞也不敢和她耍花招了,到了日子,老老實實的把真實情況送了送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