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來提高糧産的,多餘的事碰了就會被不斷纏上。
拿定主意,宋沅沒再說什麽,吃飽肚子就在郡城裏閑逛。
過了幾日,富紳來請宋沅去看地,穆凜正好在旁邊,一聽宋沅讓富紳替自己買地,臉色當場就是一沉,他忍着沒立刻發作,在宋沅的邀請下,跟着她一塊來了城外。
富紳給宋沅找的地依山傍水,與其說是耕種的好地方,不如說是個建造私宅的好地方,連水渠都不用修了。
宋沅站在遠處瞧了瞧,又走近了瞧了瞧,面含微笑看起來十分滿意。
“大人覺得此處如何?”富紳看着宋沅,信心十足。
宋沅點點頭:“是個好地方,隻是這樣好的農田怎麽荒着?不會是你們誰的私田吧?”
“大人說笑了,小人們買地隻爲了放牧,這地方與小人們的牧場距離甚遠,誰會來這裏買地,這裏原先的主人要搬走,所以将此地售出,這才買了過來。”
宋沅點點頭:“原來如此。”
她又走走看看,穆凜的臉色卻不見好轉,這麽明晃晃的受賄,他不信宋沅看不出來,若她真的接受了,自己必定要上本彈劾。
“地方不錯,隻是與我設想的有所出入。”宋沅站在田埂上:“我想要一塊路邊的田地,最好靠近郡城,耕種的時候能讓來往的百姓都瞧見。”宋沅說出自己的想法。
富紳面露難色:“這”
他一秒看破宋沅的小心思,知道她想要做樣子給人看,勻給她幾畝田地出來也算不得大事,可是這麽簡單就讓她達成所願,豈非讓她覺得富紳們都很好說話?
“我知道郡城周圍的地都是你們買下畜牧的,那這樣,我以賣價付租,租三年用于耕種,如何?”宋沅開出條件。
富紳笑了一聲沒有說話,顯然他并不贊同宋沅的想法,穆凜也覺得宋沅天真,這些人根本不缺錢,他們隻爲了樂趣蓄養,哪裏管其他?
“不行是嗎?”宋沅依舊笑盈盈:“那就算了。”
她沒有糾纏,放棄的十分幹脆,富紳忙道:“若是大人有心,我再替大人四處問問。”
“不必,我改主意了。”宋沅把話撂下就走了。
富紳一時愣住,看她真的走了也隻當她在故意耍脾氣,并沒有當回事。
穆凜也問:“公子是在欲擒故縱?”
“這點事也需要我欲擒故縱?”宋沅笑了:“我給過他們賄賂我的機會了,和我拉扯談條件,他們還不配。”
她很傲氣,穆凜甚至不清楚她這份傲氣從哪來,疑惑的繼續問:“公子應該知道,他們不會那麽容易答應将郡城外頭的地讓出來才是。”
“我知道啊,可我就是要在那裏耕種,可我選在那裏的原因隻是爲了百姓可以瞧見耕種的結果,既然他們想要以此和我談條件,那這一項原因我完全可以放棄。”
她主意改變的太快,穆凜甚至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了:“那公子打算如何?”
“在現有田地被大肆購買用來耕種的前提下,想要擴大糧産,要麽更換作物的品種,要麽開荒增加新的田地。”她看着路邊荒廢的田地:“要麽除掉這些霸占良田的人,穆大人覺得哪一條路更合适?”
最快速的自然是這些人把良田讓出來,隻是這怎麽可能?
穆凜神色嚴肅起來:“這些人固然可恨,可以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們觸犯了律法。”
“這可難說。”宋沅扯起嘴角,笑意讓穆凜完全捉摸不透。
從城外回來,宋沅就回屋了,隔天一早她帶着人出了門,說是要去各縣瞧瞧耕種的情況,穆凜也接到了樂平守軍的帖子,去赴駐軍将軍的席面。
他們倆都去忙了,霍英還帶着官吏在翻看舊案,他一貫認真,愣是将堆積如山的案卷全部看了一遍。
三人再見面時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到了雨季,大雨連日不絕,護城河裏的水都要漫出來了,外頭的田地就更不用說,處處都是積水,打眼看去一片汪洋。
衙門裏,宋沅在屋裏一邊悠閑看書一邊嗑瓜子,穆凜從外面經過就瞧見她這麽悠閑,忍不住走進來:“郡丞大人可知道外頭的情況?”
“什麽情況?”宋沅眼睛都沒擡一下,繼續看着書上的内容。
穆凜瞥了眼堆在桌上的公文:“今年的雨水極多,護城河的水都要漫出來了,那些田地更是淹了一大片,這麽多事等着郡丞大人處置呢。”
“處處下雨,我能怎麽辦?被淹的田地都蓄養着牛羊,糧食都在山坡高處種着呢,牛羊長着腳,會自己離開的。”她滿不在乎。
這态度穆凜不是很喜歡:“郡丞大人不是說,富紳也是百姓嗎?”
“聽話的是百姓,不聽話的是刁民。”宋沅笑了笑:“我分的可是很清楚的。”
穆凜一下子不知道怎麽接話,正要離開,霍英就來了,看了眼他們倆,說道:“過去數年,共有二十一件案子有疑,其中還有命案。”
“與這些富紳有關?”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宋沅當時就笑了:“那就勞煩霍大人早日查清。”
“這是自然。”霍英說完就走,穆凜跟着他一塊出來,走出不遠,霍英才問:“穆大人與郡丞大人又鬥嘴了?”
被他看了出來,穆凜也不狡辯,坦言道:“這麽大的雨,外頭都淹了,郡丞大人還無所事事,我對他的能力很是懷疑。”
“的确有些無所事事了。”霍英并不否認,他和宋沅的交際雖多卻不深,并不是很了解她的行事風格:“不過,郡丞大人或許有自己的主意,我覺得穆大人得空,還是仔細查查樂平軍中吧,我翻查的舊案裏,有幾件涉及軍中。”
穆凜立刻正色起來:“當真嗎?還請霍大人提示幾句,我去細查。”
他很負責,霍英也不廢話,請他到自己的屋子詳談。
大雨一個月都沒停,郡城也淹了,積水在台階邊緣晃晃蕩蕩,風一吹就湧到走廊裏,衛晏穿着蓑衣從外頭蹚水進來,渾身都濕了個徹底。
“公子,城外徹底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