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了吧。”宋沅知道自己的斤兩，她隻爲糧産而來，何必多事去招惹那些有關系的富紳？萬一他們背後的關系和自己家裏有關，難不成爲了增加糧産還得去得罪他們？
穆凜笑了笑：“總的來說，樂平除了糧産提不上去，其他的也算過得去。”
“過得去？糧産不足，百姓的溫飽如何解決？樂平本地的糧産不夠，糧食的價錢必然很貴，以尋常百姓的收入，隻怕買不起高價糧吧，肚子填不保必定會滋生害人之心，想必小偷小摸也不少。”
穆凜點點頭：“的确，霍英來這之後，已經處理了七八十件偷盜案了。”
果然如此，那些富紳自己過得無欲無求，完全不管百姓死活，地方官又與他們沆瀣一氣，樂平的百姓也是倒了大黴了，守着良田餓肚子，不過這也是他們活該，賣地的時候高高興興收錢，完全沒考慮過沒了田地日子怎麽過下去。
宋沅扯了扯嘴角，又灌了一杯茶：“不知我的屋子在那，等下可能要見幾個人，我得換身衣裳。”
“我讓人帶公子去。”穆凜招來一個衙役，讓他帶宋沅過去。
黃越等人都安置好了，宋沅交代他們先休息，自己則邀請了穆凜一起去見見這些樂平富紳。
見她一身錦衣出現，穆凜唇角一抿：“公子這身打扮是不是太招搖了？”
“還行吧，料子不好我穿着不舒服。”她沒當回事，穆凜卻覺得他太過嬌氣。
富紳們已經等了有一會兒功夫了，見他們倆一塊過來，目光掃過穆凜便停在了宋沅身上，雖然知道朝廷派來的郡丞年輕，卻沒想到會這麽年輕，分明就是個孩子。
“諸位久等。”宋沅抱了抱拳，客氣的與穆凜禮讓着坐下，随即便招呼他們都坐下：“連日陰雨，勞煩諸位在雨中久等了，請諸位過來，也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我一路過來，瞧見城外養了許多的牛羊卻不見放牧人，有些好奇這些牛羊到了夜裏是如何安置的，平日裏又是如何管理的？”
都知道她來樂平是爲了增加糧産，所以對她的每一句話，富紳們都會再三揣摩再回答，爲此稍等了一會兒才有人開口：“公子不知，這些牛羊到了夜裏會自己返回圈舍的，小人們會在自己的地裏圈出圈舍，到了日落西山之時，自會有人前去清點。”
“原來如此，可是牛羊散養着，難道不怕走到旁人的地界上去？”她一臉誠懇，滿臉的認真瞧不出一絲壞心思。
爲此這次回答的速度要快一些：“自然是不會的，各家都隻在自己的田地上放牧，絕對不會多占别家一分地，若是踩壞了莊稼，隻要拿出證據，我們都會賠償。”
“哦，原來如此。”宋沅對他們的做法表示肯定，不過她也清楚，能讓這些富紳認可的證據可不是輕易就能拿到的，隻怕很多時候都是農戶吃虧。
穆凜在一旁聽着，他并不插嘴問話，對宋沅的這些問題也提不起半點興趣。
“每年蓄養多少牛羊才能保證家裏的錢财隻多不少呢？遇上了天災影響大不大？我聽說牛羊也忌疫病，樂平可有醫術高明的獸醫？”她問的很認真。
富紳們的态度也很好，客客氣氣的回答：“以樂平的情況，每畝地隻能蓄養五頭牛，這還是雨水豐沛的時節，若是遇上天災，隻能花高價購買糧食草料了，至于疫病，牛羊圈舍每個月都會撒上生石灰，各家的牛羊也不會接觸，所以很少遇上，若是真的遇上了，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那也是靠老天賞飯吃啊。”宋沅面露愁容：“你們這些法子做的不錯，隻是負責疫症的獸醫是絕對不能少的，雖然朝廷不支持你們蓄養牲畜，可是如今都養了，便不能棄之不顧。”
她這态度轉變的穆凜措手不及，這人剛剛不是還在埋怨富紳蓄養牛羊導緻糧價過高百姓受苦嗎？怎麽說着說着變臉了？
“公子的意思是”
宋沅眨眨眼：“我的意思？”
她完全沒有其他想法，一群富紳就有些摸不清頭腦了，慌忙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其他意思，一個個都含糊着應了是。
“我剛來，許多事都還不清楚，今日也隻想到了這些，若是改日遇上不懂的會繼續請教的，今日就不留諸位了。”她起身抱拳，富紳們也識趣，一個個都告退了。
等他們離開，穆凜才問：“公子想讓他們繼續養着牛羊？”
“不然呢？我直接把他們的牛羊都殺了？”宋沅把手背在身後：“我是郡丞，郡丞是要爲百姓謀利的，窮困百姓是百姓，富紳也是百姓，他們隻不過比常人更懂經營，又不是犯了大錯，沒必要針對他們。”
這話穆凜并不認可，樂平富紳的存在已經影響了樂平的百姓，不除掉他們，百姓如何收回田地耕種？他們又如何完成朝廷的要求？
“穆大人吃飯了嗎？”宋沅突然問：“我肚子實在餓的厲害，要先去吃飯了，若是霍大人回來了，還勞煩穆大人派人告訴我一聲，我總要打個招呼才是。”
她告辭了，穆凜心裏越發郁悶。
忙了一天的霍英剛回到衙門，就瞧見穆凜沉着一張臉站在廊下，看模樣是特意等着自己。
他隻好繞過來：“穆大人有事？”
“郡丞述職了。”穆凜深吸了一口氣：“他把富紳都叫來了衙門，問了一堆話。”
霍英微微詫異，笑着問：“穆大人對郡丞大人不滿意？”
他看出來了，穆凜也就實話實說了：“我們調任樂平，爲的是提高樂平的糧産，這些富紳就是樂平的蛀蟲，可郡丞卻處處關心這些富紳的牛羊，絲毫不将朝廷的要求放在心裏，我覺得他就是來混個政績，具體如何達到朝廷的要求，還得靠我們。”
“因爲做了皇家子弟的臉面替身，所以穆大人心中不平？”霍英把他的小心思看的透透的：“若來的是其他人，或許穆大人說的很對，可若是郡丞大人，那我可要提醒穆大人一句了，這位最擅長軟刀子，别被他紮死了還對他感恩戴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