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的話很有道理,百姓隻會記得就近替他們做事的人,不到外敵進犯的時候,是不會想起還有人在苦守邊關,大魏已經很多年沒有能夠牽動全國百姓的戰事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那幾位戰功赫赫的王府公子。
和東宮的幾位公子相比,他們吃虧了不是一點半點。
“貴妃之上,便是皇後。”太康帝低聲念着,他并不願意追封熙貴妃爲後,那樣就坐實了太子嫡出的身份,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幾年,他已經着手廢除太子了,不想前功盡棄。
看出他的顧慮,司徒再度開口:“元敬皇後薨逝三十年,貴妃娘娘統領後宮位同副後,太子身居儲君之位,他們母子離着名分二字隻差一道诏書,皇上雖另有主意,但此舉重在安撫。”
太康帝拍了拍龍椅的扶手,幾番猶豫總算是下定了決心:“拟旨吧。”
他決定了,三公這才跟着松了口氣。
“樂平還差一位郡丞主管民政。”太康帝頓了頓:“朕有意讓宋沅去。”
郡丞,算不得高官,但樂平的郡丞卻不同,那可是要實實在在幹事把糧産提上去了才能算政績的,宋沅年少,對她的能力,三人都持懷疑态度。
可是一想到被調往樂平的穆凜和霍英,他們也算知道太康帝在爲誰鋪路了,有那二位打前陣去了樂平,等宋沅去的時候,根本不需要廢太多心力在複雜的人際關系上,隻需要悶頭幹事就好。
“皇上聖斷。”三公沒有反對,馬會那日他們就看出了太康帝對宋沅的器重,知道反對沒用。
追封的聖旨送達明章殿的時候,沈氏與小沈氏正在上香,聽完内侍宣讀,不僅她們倆驚訝,其他府裏的家眷也萬分驚訝。
入棺才行追封,這不僅折騰活人,也折騰死人啊。
“兒臣,多謝父皇。”太子啜泣着磕在地上,心裏百感交集,這一次對抗他雖然勝了,可一想到自己的母妃死後想要被追封都需要他做局來完成,卻又不免悲涼。
以皇後之禮下葬,規矩就要變了,元敬皇後薨逝三十年,又在太康帝登基之前,所以内廷并沒有皇後的鳳冠翟衣,内廷隻找到了先帝朝皇後的冠服,可那已經是幾十年的衣裳了,即便保存的很好,卻也瞧得出來陳舊之氣,又考慮到天氣炎熱且已經封棺,如果這個時候開棺換衣,隻怕并不合适。
最後幾經商議,隻在現有的棺椁外再加一層皇後禮制的棺椁,并将金冊金寶以及先帝朝的皇後冠服另做封箱,屆時一同随葬即可。
改了規矩,守靈的規矩也就變了,各府命婦都要入宮守靈,各式儀仗也得換,一時間宮裏宮外都忙碌了起來。
宋沅剛睡醒就得知熙貴妃已經被追封爲皇後了,在衛晏的提醒下,急急忙忙來到明堂。
沈氏與小沈氏在宮裏一時不能回來,到是他父子四人回家休息還能在一起說說話,熙貴妃被封的事讓中山王心情沉郁,太子坐實了嫡出的身份,要想扳倒他可就不如先前那般容易了。
“追封皇後,真是好大的榮耀啊。”中山王實在順不過來這口氣,特别是想到自己的母妃病逝後沒被追封,心裏就更不痛快了。
宋淳說道:“東宮布局,以民間輿情逼着皇上讓步,若是皇上執意不追封,他們必定會将矛盾引向王府,太子将那些禍害百姓的罪過都推到了梁家身上,梁家一死,他還是清清白白的太子爺,民心上我們不占優勢,皇上此舉,也是爲了王府着想。”
“什麽百姓?就是一群趨炎附勢的刁民,外敵入侵的時候一口一個公子威武的奉承着我們,這才幾年沒打仗,就全給東宮當狗了,要不是我們在邊關守着,有他們蹦跶的資格嗎?早讓匈奴抓去當糧草了。”宋渚罵人還翻白眼,氣性實在不小。
中山王瞥了他一眼并不說話,心情依舊很不好。
“不管如何,如今已經追封,理當入宮按規矩守靈才是。”宋淳知道中山王一時半會兒是過不了心裏這道坎了,隻能先往時事上提議:“時辰不早了,若是不趕緊去,隻怕會讓人非議。”
中山王快煩死了,他很不想去守靈,卻又不得不去,最後陰沉着臉出的門。
守靈的人更多了,也更肅靜了,所有人都老實跪着,沒人敢胡來,隻是夜裏雷電轟鳴,暴雨來臨之前的大風吹散了悶熱的暑氣,倒是讓人涼爽不少。
小沈氏有些跪不住了,她腰酸腿麻又渴又累,可是周圍沒人起身,她也不方便站起來,宋沅年紀小,又在後頭跪着,兩人根本搭不上話。
“唉~”前頭的沈氏輕輕歎了一聲,顯然也累了。
宋淳看過來,起身扶起沈氏:“母妃到旁邊歇歇吧。”
沈氏點點頭,艱難的站起來,她沒有顧上其他人,到是宋淳心細,又走到李側妃身邊虛扶了一把:“庶母去歇歇吧。”
“好。”李側妃早就跪不住了,她和沈氏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大夏天的跪幾個時辰,身體實在吃不消,不過她沒忘記自己的兒媳,招招手示意汪氏扶着自己,也好一并去歇歇。
宋淳又走向小沈氏,隻是不等他伸手,一旁的林氏卻飛快起身過來扶着小沈氏:“庶母也去歇歇吧。”
她把庶母二字咬的極重,小沈氏點點頭,起身後看了一眼跪在後頭的宋沅,小沈氏看着宋淳欲言又止,她想讓宋沅也去歇歇,卻又不好開口,總不能王府的人都走了,那也不合規矩。
“等下會有休息的時候,沅兒大了,也不便與女眷一起。”宋淳微微側身讓路,說話時也垂着眼,刻意不去看她。
小沈氏放心了,這才跟上沈氏的步伐。
出了大殿,林氏起了輕笑:“世子爺當真是細心,庶母什麽都沒說他就隻道庶母的心事。”
這莫名其妙的敵意讓小沈氏都懵了:“世子妃何出此言?我關心沅兒罷了,世子爺也隻是告知我規矩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