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氏不由疑惑，進帳後就問春陽：“沅兒何時得罪世子妃了不成？”
“沒有啊，咱們公子對世子妃一向客氣，怎麽可能得罪她？”春陽去叫了其他侍女進來繼續收拾東西，自己也整理起小沈氏的妝奁來。
小沈氏沉默不語，沒追着細問下去。
帳外，宋沅得知了太康帝的人命調動後，敏銳的察覺到太康帝這番安排對自己有不利的地方，但宋淳卻滿臉欣慰。
“皇上做此安排，你可不能浪費，若是真的能讓樂平的糧産高起來，這就是大功一件，得到了朝臣與百姓的認可對你助益很大，若是能與霍英與穆凜二人交好，對你來說更是有利。”
宋沅看着他：“皇上這麽做，父王一定很不高興吧。”
宋淳笑意微斂，正色道：“能讓父王高興的事，要麽是陪在他身邊開枝散葉盡孝嬉鬧，要麽是立下功勳政績助他登上高位，要麽是對他的話百依百順合他心意，可是沅兒，平民百姓家的男兒尚且需要自力更生，何況生在皇家？
你是皇孫，雖說你什麽都不做也可以享一世榮華富貴，可是你終将成家，你不能一直做聽父母話的乖兒子，天長地久，你的孝順在他們眼裏就是無能，你得自己去拼戰功攢政績，這幾個月下來你應該也能發現，你的優秀幫了父王大忙。
父王很喜歡你的優秀，但這份喜歡得基于你對他有幫助的前提下，如今皇上親自替你打算，你擔心皇上刻意将霍英和穆凜二人安排給你會惹得父王不快，這個問題其實很多餘，你總不能爲了讓父王高興就放棄這個好機會。
說實在的，父王高興能帶給你的好處不及皇上此次安排的萬分之一，你圖父王高興，那你頂多隻是一個手無實權的閑王，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兩代三代之後能不能繼續榮華富貴都不一定，但你若應了皇上此次的安排，往後将有無數種可能。”
這話很實在，宋沅沉思起來，宋淳拍拍她的肩：“你記着，君子可以仁義禮孝，但能成大事者少有君子，無論何時，都先保證自己的利益，再去考慮其他。”
“知道了。”宋沅抱拳：“多謝大哥指教。”
宋淳把她的拳頭放下去：“這些虛禮用不着在我跟前使，我隻盼着你早些站穩腳跟，隻有你強大了，你與你母親的将來才有盼頭，否則一旦父王不再因爲你母親而庇護你的時候，你們會被王府其他人生吞活剝的。”
這話很殘酷，卻很真實，宋沅并未反駁，中山王本質上與太子是一樣的，他們可以随意舍棄任何一個兒子，根本不會顧念太多。
“大哥。”宋沅想起了另一件正事：“霍英已經查明太廟大殿坍塌的緣故，的确是因爲偷工減料，而且當年參與建造大殿的工匠留下了手劄，也記錄了大殿建造時存在偷工減料的行爲，如今霍英調任，所有證據都會移交新廷尉，若是能拿到這份證據，說不定可以向穆國公示好。”
宋淳眼睛一亮：“若能向穆國公示好，撤了東宮的又一助力，那東宮的處境就更差了。”
“的确，穆國公的嫡親孫女嫁給宋書多年，但宋書卻沉迷酒色與她的感情并不好，幾個月前才報了喜脈，穆國公卻未因此事上折爲宋書說好話，可見這門親事早已經惹得穆國公不快。
如今，穆國公年事已高，穆家其他人雖在朝爲官，卻與東宮的牽扯不大，似乎有意避嫌，這種情況下，若是我們主動示好，即便未能與國公府來往，也能讓東宮驚慌。”
宋沅的思路很清晰，這幾個月她替太康帝念折子，對朝堂上的事一清二楚，分析起來也頭頭是道。
“的确，此事需得好好想想才是。”宋淳覺得可行：“回去後，你可以和父王說一聲。”
告訴中山王？
宋沅搖搖頭：“這就不必了，我如今的風頭過大，若是再去父王面前提議，他雖高興，隻怕也會對我更加不放心。”
她的顧慮不無道理，宋淳也就不強求了。
說話的功夫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林氏堆着笑過來：“世子，可以啓程了。”
“嗯。”宋淳的态度肉眼可見的冷淡下來：“你與威兒乘車吧。”
林氏笑意一僵：“世子不與我們同乘嗎？”
“不了，我還有事。”宋淳說完就走了。
林氏神色落寞下去，宋沅也趕緊見禮離開。
鑽進小沈氏的馬車裏，小沈氏貼心的遞了帕子過來：“快把汗擦擦，天熱，說話也不知道找個涼爽的地方，太陽底下站那麽久，也不怕中了暑氣。”
“母親，你知道爲何大哥對大嫂那樣冷淡嗎？”宋沅實在好奇：“似乎自我記事，大哥對大嫂就一直冷冰冰的，雖然大嫂享着世子妃的尊榮富貴，可是大哥對她卻一點也不親近，對威兒也不親近。”
小沈氏搖頭不說，宋沅隻能看着春陽：“姑姑。”
“公子好奇這個做什麽？”春陽先看了眼小沈氏的表情，這才開口：“其實也是孽緣，世子爺當年是極力反對娶世子妃的，他心有所屬，可王爺直接定下了世子妃，聖旨賜婚強逼着他成婚，世子爺起初對世子妃心有虧欠，在她有孕時也十分體貼呵護。
隻是後來得知，是世子妃自己在皇上面前說她對世子心儀多年非他不嫁，王爺早就想和林太傅結交，順勢就答應了這門親事，回來便逼着世子爺娶妻，世子爺對她毫無印象，卻因爲世子妃的單相思不得不娶了她，如何還願意好好待她？”
宋沅聽得目瞪口呆：“那大哥心儀的人是誰呢？”
“不知，王妃也曾說過，允許世子爺将那位姑娘娶進門爲貴妾，可世子爺不願意，成婚後再未提過，誰也不知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