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春陽才鬼鬼祟祟的推開窗戶往外看,沒瞧見人影,立刻慌張的把窗戶關上,宋沅則确認宋徵不會再回來了才離開。
次日一早,衆人啓程,太康帝昨日就先回去了,今日是其他人離開的日子,太廟門前停了數十輛馬車,随車的宮人侍女忙忙碌碌的收拾着東西。
宋沅洗漱好剛出來,就聽見宋渚問:“宋徵的耳朵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缺了一口?”
宋沅順勢看過去,果然瞧見宋徵的耳廓上缺了一塊,敷着一塊厚厚的血痂,瞧着狼狽又解氣。
“怎麽了?”太子也問:“好端端的怎麽傷着耳朵了?”
宋徵從容道:“不小心被刮傷了。”
“傷的位置還挺特别。”宋渚根本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陰陽人的機會。
宋徵目光冷飕飕的看過來,就見站在一旁的宋沅在幸災樂禍,他的臉色更是差了。
他很懷疑昨天晚上傷自己的人就是宋沅,可他并不認爲宋沅手上的準頭這麽厲害,所以他很擔心自己窺視小沈氏的消息被傳出去。
太子懶得理會他們的貧嘴,交代宋徵,等奴才們收拾好了就立刻啓程,随即自己先登車等着,宋淳也還有事忙,宋沅不想幫忙,跑去找小沈氏,她要和小沈氏一塊坐車,不想騎馬。
小沈氏精神不濟,撐着頭一言不發,春陽還在盯着侍女們收拾東西,所以隻有她一個人在車裏。
“母親。”宋沅鑽進來:“沒休息好嗎?”
小沈氏輕輕點頭,昨天晚上窗外又有動靜,她被驚動後一整夜都沒幹閉眼,這會兒實在提不起精神。
“母親現在好好休息吧,我陪在這裏。”宋沅坐下來,把引枕挪了一個過去讓小沈氏靠着。
小沈氏看了她一會兒,放心的閉眼休息。
快啓程時衛晏找了過來,說是中山王要見她,宋沅隻好交代春陽好好照顧小沈氏,又讓衛晏帶兩個侍衛跟着車,别讓陌生人靠近,這才放心的去了中山王的馬車。
車上隻有中山王一個人,宋沅見禮後被準許坐下,馬車也在此時啓程了,車輪滾過太廟外的石闆路,走上管道後,就是碾壓細沙的沙沙聲。
“敬天地的事應對的不錯,三公對你的評價很高,誇你穩重謹慎。”中山王将手裏的公文放下,看着她眼中隐隐露笑:“你回來這幾個月,爲父都看在眼裏,的确是長大了,行事穩重謹慎,皇上對你也很喜歡,皇上曾特意與爲父提過,要爲你好好打算,爲父且問你,如今想留京嗎?”
是問自己這個?
宋沅飛快的想了想,忙跪下來:“孩兒本該留在京兆幫父王,可孩兒有私心,還是想去偏僻之地。”
“爲何?”中山王讓她起來:“這裏沒有旁人,你有話可以直說,父子之間無需這般拘着。”
真的可以直說嗎?
宋沅沉默了一陣才道:“朱先生曾說過一件事,東宮的幾位公子有文有武,他們既有軍功也有政績,這兩樣東西撐着太子,所以這些年太子的勢力才會逐漸穩固,幾位兄長都是從軍,軍功不少,雖然可以碾壓東宮,但政績卻拿不出手,這就像一個獨腿的瘸子,始終不如東宮走的穩當,所以皇上才會在偏愛父王的情況下讓太子屹立多年,所以孩兒不想從軍,孩兒想做個地方官去積攢政績,縱使不能與東宮抗衡,但也要讓百官知道,王府不是一群武夫。”
這話讓中山王沉思良久,這個道理他多年前就明白,但自己的幾個兒子都心向從軍,即便他給了機會,他們也做不出什麽政績,如今宋沅主動提出要去做地方官,讓他十分驚喜,卻也擔憂。
“爲何一定要是地方官?”在他看來,留在京兆做官,辦幾件大事就可能有不少政績,地方官權力小且辛苦,功勞被層層冒領,隻怕一輩子都很難出頭。
“身在京兆,關系複雜,利益勾連,想辦成一件小事都難如登天,而且許多事都是權術傾軋,真正利民的少之又少,到了地方,即便關系複雜,孩兒也可以借助家中權勢,雖說在京兆也可以,但必定會直接激怒許多人給王府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到了地方便沒有這些顧慮了,切實的爲民請命做主,這樣的政績更爲光鮮可靠。”
中山王沉吟許久,又問:“你可想好去哪裏?”
“孩兒.”宋沅腦中閃過好幾個地方,最後拿定了主意:“想去樂平。”
聽見這個地名中山王就頭疼:“你知道樂平是什麽情況嗎?”
“孩兒知道,樂平富紳與地方官爲了一己私利,頻頻阻撓朝廷退畜還耕,面對雪災置若罔聞,導緻糧食年年歉收,他們想繼續養着牛羊,不願意耕種,已經惹得皇上大怒,雖然下了嚴令,但隻怕并不會太過順利。
大魏因糧食産量不能自給自足,一直受鄰國牽制,如今關系不錯,對方尚且願意運糧售賣,若是哪日反目爲仇,大魏連肚子都吃不飽,樂平是大魏爲數不多的适合種糧的地方,如果孩兒能解決樂平糧産的問題,那大魏便再也不用受人牽制。”
她信誓旦旦,中山王卻問:“你會種糧嗎?”
“孩兒.可以辦到。”宋沅再次跪下:“請父王相信孩兒,兩年,兩年時間,孩兒一定讓父王瞧見結果。”
她非常懇切,中山王直接伸手把她扶起來:“你的私心就是去給自己拼政績?”
他看得出來,宋沅也不隐瞞,老實交代:“孩兒年少,比不的兄長們那般軍功累累,雖然得兄長們疼愛,但孩兒将大哥與其他兄長的鬥争看在眼裏,孩兒擔心等自己年紀再大些也被卷入這些鬥争,孩兒不願意手足相殘,所以甯可離開京兆,積攢政績可以爲父王奪嫡盡一份力,也能讓自己遠離是非,即便有一日被牽連進去,也有一份自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