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鶴猶如被踩到了尾巴一眼,再次陷入兩難,他是極其不願意旁人質疑他的孝心的,但宋沅對他的确很有用,如果現在供出她,損失又太大。
“其實從侯府分家瞧得出來,侯爺和夫人對世子是寄予厚望的,雖有世子将來會繼承爵位的原因,但世子兄弟三人,唯世子身體康健,對二老而言,也是極大的安慰與寄托了。”
霍英的話無異于在梁鶴心裏頭撒鹽,想起父母對自己的疼愛偏心,他心痛如絞。
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宋沅絕對不可能殺害自己的母親,她根本沒有這個能力,暴露她對勘破這件案子沒有任何幫助,反倒會提前丢失她的作用,而且,宋沅是絕對不敢暴露身份的,又怎麽會讓王府遷怒于自己母親呢?
“我母親的案子與她絕無關系。”梁鶴不敢再聽霍英的蠱惑:“若霍大人真的要查,我可以讓我母親身邊的嬷嬷配合霍大人,畢竟是婦人之間的事,我也不是很了解。”
他說的這麽肯定,霍英雖然狐疑,倒也沒拒絕,當即就讓人去請侯夫人身邊的嬷嬷過來細問,結果官吏回來時,還多帶回來一個消息。
渭庭侯要休了侯府二少夫人。
“侯夫人遇刺的案子遲遲沒有眉目,侯府内部就将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二少夫人,怪她事多,更有甚至懷疑是她買兇殺人,渭庭侯被幾番挑唆,就要替子休妻。”官吏說完原委,等着霍英決斷。
霍英端坐在炭盆邊,目光一直瞧着手裏邊的卷宗,餘光都不曾走神,語氣也淡漠的厲害:“侯夫人身邊的嬷嬷怎麽說?”
“梁世子對她們有過交代,她們不敢不說,那侯夫人平日裏結怨還真不少。”官吏在霍英的示意下坐下來:“渭庭侯府的庶出子女不多,但都沒什麽出息,庶女都被送給了權貴爲妾,庶子也沒什麽出息,弱冠後就被攆出去自立門戶了,所以她與渭庭侯的妾室們關系都極其不好。
另外,因着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的娘家門第都不及侯府,所以侯夫人對兩位親家十分怠慢,幾年前大少夫人的母親卧病,大少夫人想要回家侍疾,被侯夫人拒絕,還說什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斷斷沒有出嫁的姑娘回家伺候人的道理,急的大少夫人夜夜哭泣。
而且,大少夫人的兒子一出生就被侯夫人抱走了,大少夫人爲此在月子中日日哭泣,托大公子求了許久,侯夫人才答應一個月讓他們母子見一面,理由便是擔心大少夫人有了孩子,便不願意細心照顧腿腳不便的大公子,如今那孩子七八歲了,與大少夫人疏遠的厲害。
另一件事,便是恰逢兩位親家壽誕,因爲日子離得近,渭庭侯親自準備了賀禮,但侯夫人覺得太過貴重,将要送給二少夫人娘家的賀禮換了,這事惹得二少夫人生氣,私底下沒少爲這事埋怨侯夫人,侯夫人得知後,就将侯府二公子的月錢全部拿在了自己手裏,讓二少夫人使錢再來找她。
又一次,二少夫人着急用錢,去和侯夫人要,說了緣由也不給,二少夫人沒辦法,拿出自己的首飾讓人去典當應急,誰知就被侯夫人知道了,不禁怒罵二少夫人給侯府丢人,還懷疑她貼補娘家,讓嬷嬷把她所有的首飾衣服都記下來,說要月月清點,氣的二少夫人病了好些日子。”
這些事雞零狗碎的,霍英聽着都覺得煩:“這麽說,侯夫人與妾室和兩個兒媳都有矛盾?這些事雖然聽着就讓人煩,但這遠遠不到買兇殺人的地步。”
“還有兩件事,一件是侯夫人曾經打死過一個侍女,因着她最愛的耳環丢了,以爲是侍女偷得,爲了讓侍女招,讓人狠狠打,結果失手打死了人,後來收拾屋子的時候才發現耳環掉在了地上,被打死的侍女還有個姐姐在府裏伺候,侯夫人賞了她二十兩銀子安撫,這事也就過去了。
另一件,就是梁世子曾經領回去了一位姑娘,侯夫人得知姑娘是與梁世子私奔出來的,狠狠辱罵了那姑娘一通,氣的那姑娘哭着走了,後來梁世子将人安置在侯府旁邊住的消息讓淑儀郡主知道了,淑儀郡主說了兩句,侯夫人便趁那姑娘生病,将人攆了出去,攆人的時候,那姑娘還動手打了人。”
霍英細細琢磨了一通,還是覺得被攆走的那個姑娘嫌疑最大:“被攆走的姑娘叫管雁是吧,這八成是個假名字,那些嬷嬷可知道她是何來曆?”
“下官問了,她們并不清楚。”
線索還是斷了。
霍英也看不進去卷宗了,這些嬷嬷雖然說的不少,但過幾日少不了各種矛盾摩擦,能說出來的這幾件隻怕是鬧得比較大的,還有些沒鬧起來的,必定更是數不勝數。
“大人,大人。”外頭的士兵跑了進來:“有人丢了封信在牆角。”
信?
霍英狐疑的接過來,信封上明明白白的寫着‘霍英親啓’,打開一看,頭首第一句,就是‘皇莊屠殺案緣由’。
還沒往下看,霍英就面色嚴肅的問:“是誰丢的?”
“不知道,沒人看見,還是掃地的老張無意間發現的,這信都潮了,上面的字迹都有些糊了,應該好幾天了。”
霍英沉吟半刻,示意他們都出去,然後才認真看起來。
将信看完,霍英突然就理解老師當年罵出口的八個字是什麽意思了。
他坐不住了,起身去了存放卷宗的閣樓,到了門口卻又覺得進去沒意思,一扭頭又走了。
頭一次見霍英這麽煩躁,官吏也覺得意外,也不敢擅自湊上去問原因,還在一旁看着呢,就聽見霍英吩咐:“準備點禮物,随我去探病。”
“探病?”官吏立馬滿腦子回憶霍英的哪位朋友生病了。
“去中山王府。”霍英說的詳細了一些。
他要去看看宋沅,探病是其次,從這位小公子嘴裏套些消息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