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怒,案子又牽扯皇孫,中山王親自走了一趟廷尉府,霍英隻能将這樁案子列在最前面細查,找尋宋沅的人馬也沒停,将周遭的村落都仔仔細細的搜了一遍不算,連京兆城都翻了一遍, 依舊一無所蹤。
晃眼半個月過去了,依舊沒有宋沅的半點消息,中山王與宋淳都已經灰心了,小沈氏更是卧病不起,每日以淚洗面,憔悴的讓人揪心。
渭庭侯府裏,因着侯夫人遇刺, 梁鶴被恩準回家戴孝,還沒從喪母之痛中緩過來又得知了宋沅遇刺失蹤的消息,他心裏亂做了一團麻,隻能先找來周野詢問。
如今周野對自己十分疏遠,梁鶴對他的行蹤一無所知,卻也沒有辦法,想知道宋沅的具體情況也隻能問他。
瞧他神色疲倦,腮邊已經蓄起青色的胡茬,梁鶴大概猜到了原因,卻還是得問一問:“我母親的死,和雁兒有沒有關系?”
他在獄中,對分家的事一無所知,也是出來後才聽說了前因後果,對盛傳的那個原因深信不疑,也覺得自己的母親隻在攆走宋沅這件事上得罪過人, 其他事根本不至于賠上一條性命。
周野還以爲他會先關心宋沅, 沒想到他會先這麽問,當時就想扭頭就走,但又見不得宋沅背上這麽大的黑鍋, 隻能耐着性子反問:“以她的本事, 你覺得能扯上什麽關系?她身邊的侍衛能幫着她殺人?還是她自己有百步穿楊的本事?”
“可是除了她,我母親從未得罪過其他人。”梁鶴眼圈通紅,提及自己母親被殺,他心痛如絞。
周野差點氣笑了:“誰都覺得自己的母親溫柔體貼最是良善,可事實是否如此,看看你的嫂子們不就知道了?我一個外人都聽見不少話,說你母親最是難相處,若是從未得罪過其他人,哪來這樣的評價?”
“不許污蔑我的母親!”梁鶴惱了,想要動手時又不得不強忍了下來,現在還不是和周野撕破臉皮的時候。
周野壓根不怕他,直接問:“你對管雁就半點不關心了嗎?她被要求入宮伴駕,跟在猜忌多疑的皇帝面前,日子過得戰戰兢兢,跟着霍英去查什麽案子,又遇刺失蹤,你就半句都不問?”
“以你對她的了解,你覺得她有本事在皇上面前平平安安待那麽久嗎?”梁鶴實在忍不住說出自己心裏的疑惑:“當初那個柔弱可欺, 遇事毫無主見的管雁,何時變得雷厲風行八面玲珑了?她當初是因爲實在演不了宋沅才離家出走的,如今怎麽就能演了?”
周野神色冷下來:“所以呢,你懷疑她不是管雁?”
梁鶴想說是,但管雁的身份是他親自去請了南疆巫師确認的,與宋沅毫無來往的南疆巫師沒必要去幫她的忙,而且,周野和管雁都曾說過,曆史上的宋沅十五歲就死了,一個死掉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活着的。
“人是會變的,她在你面前是個小女子,你給她依靠了嗎?”周野拉着臉:“你真以爲我們那裏的姑娘與如今的姑娘一樣,被各種規矩教條管着隻能依靠男人不成?對你柔弱隻是捧着你,你讓她死心了,她不耐煩演了,懂了嗎?”
梁鶴被怼的臉色漲紅:“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周野完全沒有好臉色,他對梁鶴實在失望,原以爲梁鶴是個隐忍踏實的人,沒想到在管雁告訴他将來事後,他行事會這般狂妄浮躁,周野本就對他刻意壓制自己心懷不滿,在梁鶴故意送東西引來廷尉府的人開始,他對梁鶴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好印象,梁鶴行事越來越過分,分明是覺得自己有了主角光環所以無所顧忌了。
梁鶴的臉色越發難看,他看着周野,十分懊惱這家夥對自己如此不敬,甚至于起了殺心。
“我隻告訴你一句,管雁至今都在爲你着想,她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你,是你先對不起她的。”周野沒忘記替宋沅狡辯兩句穩住梁鶴,把話撂下就先走了。
擔心梁鶴派人跟蹤自己,周野故意繞了好幾個彎子,确認沒有尾巴跟着,這才買了些吃喝的東西悄悄出城。
城外山林,隐藏在山林中的小木屋裏,十幾歲的少女簡單的挽着發髻,蹲在炭盆邊認真熬藥,瞧着火候沒有問題,這才仔仔細細的洗了手,将新鮮的草藥碾成泥刮起來放在盤子裏,然後再解開宋沅的衣裳,剪掉她腹部纏繞的紗布,露出一條巴掌長的猙獰刀口。
“秦姑娘。”宋沅醒了,隻是非常虛弱,看着她的動作反應非常遲鈍。
秦玊笑盈盈的看着她,輕聲安慰:“有點疼,不過我會很小心的,别怕。”
她把昨日的草泥取走,仔細瞧了瞧,确認傷口的肉已經有大半長在一起了,這才把新鮮的草泥敷上去,又細細的纏好紗布。
“我給你擦擦身子吧。”秦玊擰了熱帕子,細細的替宋沅擦拭身子,還不忘避開她身上的那些傷:“這些傷口都恢複的不錯,就是肚子上的那一刀,再深些能把你的腸子漏出來。”
宋沅閉眼不答,她自知自己這次是走了大運才能撿回一條性命的,遇襲時周野被黑衣人提前發現并纏住,他好不容易脫身趕到,自己已經跌下雪窩了,要不是他一直暗中跟着自己,自己可就交代在那裏了,而且,偏巧就遇上了秦太醫的女兒秦玊。
她在山裏守着自己的藥圃,遇上帶着自己求救的周野,她用人參丸吊着自己的一口氣,讓自己挺過了最危險的那幾日,
替宋沅擦幹淨身子,秦玊還給她換了衣裳,并細心的塞了兩個湯婆子在被窩裏:“先别睡,藥快好了,吃些東西喝了藥再睡,這樣精神也好。”
宋沅點點頭,很是聽話的等着,秦玊端了碗熱騰騰的肉糜粥過來,吹涼了些才小心喂給宋沅,吃了小半碗宋沅就沒胃口了。
“秦姑娘。”周野來了,放下手裏的東西,他就着急的過來看宋沅:“傷勢恢複的如何?燒可退了?”
秦玊笑盈盈的說:“已經退燒了,恢複的也很好,隻是還得再躺些日子才能下床走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