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這個道理,就像自己,以自保爲先,事情能不能辦到反倒是次要的。
“公子大可不必有太重的責任心,王爺和世子若是真的把指望放在公子身上,那也太愚蠢了,公子若是在宮裏冒了尖兒, 對你弊大于利,王爺或許會一時誇贊公子,但并不會因爲疼公子而越過世子,世子或許會爲公子高興,但更多的應該是忌憚。
所以,公子該藏拙還是藏拙,該隐忍繼續隐忍,無須以家門榮辱爲己任, 先強自己再強家門才是正道,東宮和王府不管哪一方勝出,都會極力打壓另一方,一味的拔尖隻會惹禍上身,雖說王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王爺的心擺不正,出頭者怕是根本熬不到王府勝出。”
這話說得直白又殘酷,宋沅聽得心裏直咯噔,沉默了良久才點頭稱是。
用午膳時,常德遣人來傳,還把朱慈也請了過去,兩人到了太華殿,宋沅被引去了東偏殿,膳房正在布置禦膳, 她左右無事,就等在一旁。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太康帝來了, 宋沅趕忙迎駕,太康帝坐下, 任由常德服侍自己洗手擦水,這才點了點旁邊的位置,示意宋沅也坐下。
“你那先生是個人才。”太康帝等着常德布菜:“這樣的人才不入仕,反倒給你做教書先生,實在可惜。”
宋沅态度恭敬:“是,先生大才,隻是孫兒愚鈍,未能得先生真傳。”
太康帝睨了她一眼:“朕給你先生封了官,讓他去參政院,列九卿副使,同議政奏官,你說他受與不受?”
問自己?
宋沅腦子轉的飛快:“若能爲皇上所用,也算不辜負先生的才學,再者,報效皇上也是先生的心願。”
“朕封了你的先生做官,你安心否?”
這話問的宋沅心裏一愣,内心一番計較後忙跪在地上:“皇上垂詢,孫兒不敢不說實話, 先生入仕,孫兒不安心。”
她還算老實,太康帝看着她,明知故問:“爲何呀?”
這是想逼着自己說什麽?
宋沅抿唇不語,好在太康帝也不想讓她太難受,擡擡手示意她起來。
“公子快起來吧。”常德虛扶了宋沅一把:“快嘗嘗今日的膳食可還喜歡?皇上平日裏吃齋,因着公子進宮,這才特意吩咐多準備些葷菜,公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一定要吃飽才是。”
“是,皇上疼愛,孫兒受寵若驚,多謝皇上。”宋沅說了幾聲謝,可看着碟子裏堆滿的菜,卻半點胃口都沒有。
伴君如伴虎,她也無法預料太康帝會在什麽地方給自己挖坑。
一頓飯吃的如同嚼蠟,卻還得裝作津津有味十分喜歡的樣子,宋沅難受壞了。
用完午膳,太康帝略歇了歇就要到外面去走一走,常德趕忙拿了鬥篷,又讓人撐起青綢大傘,宋沅也穿了鬥篷,乖乖跟在身邊。
“你父王很像朕年輕時,勇武,威猛,可治國不能隻靠武夫那一套。”太康帝蒼老的聲音不乏嫌棄,聽得出來他對中山王近年的所作所爲十分不滿。
有了朱慈的那一番分析,宋沅心裏已經有數了,略一思量就答道:“皇上說的極是。”
“極是?”太康帝哼笑一聲:“那你說說,你們家比太子家差在哪裏了?”
“東宮嫡子平庸,太子也不看重嫡子,所以庶子争強好勝,進取心極強,文治武功皆有涉獵,王府以嫡爲尊,父王看重嫡子,對庶子并無重用之意,故此庶子如死水魚塘,隻求安穩。”
太康帝瞥過來:“你到是敢說,又是你先生教你的吧。”
“是先生今早授課所教,孫兒不敢欺瞞。”
常德打趣道:“到底是年紀小,就是老實。”
“老實嗎?”太康帝笑了,微微擡手,宋沅立刻上去攙扶,也和他走在了一塊,太康帝繼續說:“你的師傅可定好最近要怎麽教導你了?”
“師傅說教我套馬,因着每年六月都會有馬會,雖然孫兒從未參加過,但套馬講究技巧,所以也需學習。”
太康帝若有所思:“好好學吧。”
他沒再給自己挖坑,宋沅松了一口氣,陪他溜達了一圈,回飛雲殿略歇了歇,就換衣服去了校場。
雖然下着大雪,但半點不妨礙練習套馬。
教導宋沅騎射武功的師傅黃越,原是中山王身邊最勇猛的副将,因違反軍令被太子彈劾免職,讓他來教導宋沅的時候,他還鬧了脾氣,覺得讓自己教一個孩子武功是屈才,還是朱慈出面說服了他。
他的年歲不大,堪堪四十出頭,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大雪天也隻穿着單衣,騎在馬上威風赫赫,指揮着十幾個陪練的武師跟随在宋沅身邊,随時防着她墜馬被踩傷。
校場上,馬踏積雪,十幾匹狂奔的大馬對着一匹野性十足的野馬圍追堵截,武師們随時盯着宋沅的位置,宋沅手裏的麻繩丢了幾次都沒套中,黃越的臉色已經黑了,自己拿了麻繩追上去,大吼道:“看準了再丢,畜生機靈會躲避,要預判它躲避的方向。”
說完,麻繩一下子套中撒歡的野馬,黃越立刻拽緊麻繩,揚手将另一端扔給宋沅:“拉,讓它停下來。”
宋沅忙接住,還來不及将麻繩挽在胳膊上,巨大的拉力就把她扯下馬背,她一頭栽在地上,迅速翻身而起,周圍的武師已經将撒歡的馬拉開,宋沅一刻不敢耽擱,抓住麻繩縱身上馬,快速将麻繩纏在小臂上。
野馬極其狂躁,奮力掙紮着要将麻繩扯斷,麻繩在護腕上瘋狂摩擦,一下子崩斷了護腕上的扣子,黃越見狀,立刻抽刀斬斷麻繩,宋沅這才松了口氣。
“換。”
黃越剛一吩咐,衛晏立刻拿着新的護腕上來,替宋沅換下護腕,又給她一條新的麻繩,這才趕忙退了出去。
繼續套馬,嘗試了好幾次,宋沅總算是套中了,可她力氣不夠,野馬瘋狂一掙,她就被強行拖拽下馬,幾次三番的栽下馬背,身上髒的全都是泥。
“再來!”黃越并不滿意她的表現,但也看出來她的力氣還不足以制服烈馬,心裏也不由的焦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