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氏點點頭,先與她一塊回去。
宋沅吃的丸藥,是小沈氏托自己的親弟弟喬裝打扮親自去找來的,常年服用,女子的一些特性便不會顯現,隻是服後,會腹痛如絞, 極傷氣血。
比起暴露身份丢掉性命,宋沅并不覺得腹痛是什麽折磨。
人總是要先活着,才能去追求其他,連命都沒有,那一切都是空談。
藥丸是小沈氏親自收着的,她拿出盒子時,止不住的雙手微顫,春陽見狀忙接了過來,這一下像是抽走了小沈氏的氣力, 她一下子癱軟在椅子上。
“姨娘。”春陽吓壞了。
小沈氏不受控制的落了淚,看着春陽手裏的盒子,咬牙強撐才不至于讓自己情緒崩潰,“當初若是直接說是個女孩兒該多好?她也用不着受這份罪了。”
“若是女子,哪還能長大?便是長大了,也會一輩子背負着那個谶語,以咱們公子的那副相貌,姨娘覺得她的日子會好過嗎?”春陽蹲下來:“如今這樣,是公子最好的日子了,雖然苦一些,可最少她沒有被困在宅院裏任人拿捏,隻需等她再大些,能力再強些, 便沒有人能傷害到她了。”
道理雖然不錯, 可是想想宋沅要吃的苦頭,她這個做母親的,總是會心疼的。
哭了一會兒,小沈氏才調整好情緒過去, 今晚她要一直守着宋沅,對外就說宋沅要進宮伴駕,她這個做母親的舍不得,母子倆好好說說話,伺候的人也隻當她溺愛孩子,并未起疑。
次日天色大亮,習慣早起的宋沅才慢悠悠的起身,她的精神不是很好,唇色微微發白,不過一晚上,瞧着像是瘦了許多,就連衛晏都瞧得出來她憔悴了,趕忙找侍女要了個手爐遞給宋沅。
“公子是不是不舒服啊?是不是冷啊?怎麽臉都白了?”
宋沅不想說話,搖了搖頭先去請安,又聽了中山王和王妃幾句囑咐,這才出門登車,宮裏安排了人來接她, 到是省去了不少麻煩。
待在馬車上, 宋沅靠着車壁依舊不想說話,腹痛折磨了她整整一夜,現在都還很不舒服。
“公子?”衛晏很不放心,坐在車轅上陪着,聽見裏面沒動靜,立馬推開門往裏面看了看,見她無精打采的閉着眼,趕緊進來又喊了一聲:“公子。”
宋沅疲憊的掀開眼皮瞅着他,好一會兒沒聽見他說話,氣的又把眼睛閉上:“我想睡一會兒。”
“好。”衛晏這才出去,随即吩咐車夫走慢些。
今日走的是宮城西側的神陽門,馬車不必停下,一路沿着宮巷來到焦華門,接人的内侍這才請宋沅下車。
“公子先随奴才去給皇上和貴妃娘娘請安吧,知道公子入宮伴駕,各宮娘娘們都想見見公子。”内侍端着笑意,說完又看向衛晏等人:“公子年少,住在宮裏沒什麽事,隻是諸位在後宮行走多有不便,所以公子的住處安排在了飛雲殿,飛雲殿是先前諸皇子念書的地方,公子住在那裏,讀書也方便,公子的兩位師傅與其他随從,也都住在那邊,諸位就先過去吧。”
衛晏等人應了聲,等宋沅走後,這才跟着内侍去飛雲殿。
宋沅一路都沉默着,她并不是很想說話,領路的内侍似乎察覺到了她不舒服,步子放的很慢,等他們慢悠悠的抵達太華殿,裏面卻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混賬。”太康帝在罵人,隻是聽聲音,其威儀就讓人肝膽發顫:“朕雖年老,卻不糊塗,你們就打量着這麽糊弄朕?”
宋沅忙恭敬的站着,到是領路的内侍知趣,趕緊問了問當值的内侍:“誰在裏頭?”
“廷尉大人與其他幾位大人。”
霍英回來了?那昨天晚上怎麽沒見到他?不會是忙着查案吧?還好前兩天周野就把安舟時帶走了,不然肯定會被發現。
宋沅腹诽,面上卻不敢有半點情緒波動,太康帝的訓斥她也隻能充耳不聞,老實的在外面候着。
“依律處置。”太康帝最後的話仍舊帶着怒火,蒼老的語調一點也不有損他的威嚴。
外頭候着内侍心領神會,立刻示意禁軍進去,很快,就有人哭求着被拖了出來,他們已經被扒去了官帽和衣袍,從跟前經過的時候,宋沅發現有兩人十分眼熟,似乎曾登門拜訪過宋淳。
思及此處,宋沅大呼不好:别是霍英重查舊案,把王府牽扯進來了吧?那她這會兒來請安,豈不是上趕着送人頭?
“公子。”内侍走到旁邊,示意宋沅進去。
宋沅心裏一咯噔,趕緊打起精神,規規矩矩的進去,幾個内侍正忙着收拾一地狼藉,宋沅餘光微瞧,就見霍英站在一旁,面對盛怒的太康帝,他沒有半分畏懼,坦然的像是一個局外人。
“參見皇上。”宋沅規規矩矩的見禮。
太康帝坐在案後,拉長着臉一言不發,聞聲也隻是默默擡了擡眼皮,目光在宋沅身上微微停留,并沒有讓她免禮起身的意思,侯在身邊的内侍常德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太康帝的表情,又看了看宋沅。
心道:這位九公子也真是夠倒黴的,趕上皇上爲中山王行事惱怒的當口來請安。
宋沅也不敢亂動,知道自己倒了大黴,她就更不敢激怒太康帝了。
“朕許你進宮伴駕,你父王高興壞了吧?”太康帝說話了,蒼老的聲音卻帶着一絲陰陽怪氣:“他是不是覺得朕偏心他,所以讓他的兒子入宮理所當然?”
這明顯就是一個大坑,一旁的霍英聽了都替宋沅捏把汗,常德更是神色幾變,内心想着要怎麽回答才能讓太康帝消火。
宋沅心跳的厲害,可她不敢顯露慌張,開口時更是再三慎重,不讓聲音有一絲顫抖:“皇上疼愛父王多年,父王常因不能在身邊盡孝而愧疚,如今皇上開恩,許孫兒入宮伴駕,父王十分欣喜,昨日回程,再三交代孫兒一定要好好孝敬皇上。
父王說皇上爲了大魏操勞半生,如今高壽,本該頤養天年,奈何子孫不争氣,讓皇上難以安心,爲子爲臣,每每思及,愧悔内疚,常感有負皇上期望,如今孫兒能有機會入宮盡孝,父王喜不自禁,喜極涕零,還與孫兒提及當年,皇上親自教授父王騎射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