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句話,宋沅卻知道這次的回答意義重大。
對付梁鶴,便是與天爲敵,若梁鶴注定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那他們現在所爲就是在自尋死路。
但宋沅沒辦法放下良知,做不到對那些枉死的人視而不見。
“我有個問題。”宋沅斟酌了一番:“曆史上的宋沅,結局如何?”
周野知道她的意思,神色無比嚴肅真誠:“中山王宋懷禛第九子,年十五,亡。”
雖然早就猜到這個答案,宋沅心裏還是震撼住了,一時間,她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雖然管雁的出現給自己找了這麽多麻煩,還用自己的身體與梁鶴勾勾搭搭,但管雁的出現救了自己一命也是事實。
宋沅讨厭她,也感激她。
“這不就說明,從我們來這開始,天命就已經不作數了嗎?”宋沅信心滿滿,端起桌上的茶:“天命不作數了,梁鶴未必就是最後的嬴家。”
她這麽樂觀,簡直正中周野心裏的柔軟,他喜不自禁,一時間高興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連喝茶的時候都笑開了花。
“怎麽這樣高興啊?”宋沅察覺到這是個打聽周野來路的大好機會,不着痕迹的開始套話。
周野太過開心,以至于沒有察覺,她問就說了:“我很喜歡你的樂觀,積極向上,像個小太陽。”
這是什麽比喻?
宋沅不是很懂,但還是裝的很高興:“怎麽?第一次見,這麽驚訝啊?”
“嗯。”周野敞開了話題:“我自小就有個從軍報國的夢想,所以我學格鬥學武術學射擊,讀遍軍事文章,參加各種培訓,家裏還帶着我去拜訪一些赫赫有名的名将,高考時我以優異的成績考入軍事學院,一切都很順利,參與了不少行動。
後來因爲在執行任務時發生意外成了高位截癱,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三年,吃喝拉撒都要别人伺候,我自暴自棄,自殺了兩次都沒成功,一度悲觀抑郁,快撐不下去的時候聽說了這個實驗,抱着希望參加,運氣不錯,我這具身體的原主足夠強壯魁梧。
你可能想象不到,我剛開始用這具身體行走奔跑的時候有多麽高興,我終于不是個廢人了,所以我很認真的參與這個實驗,接受遊戲規則,隻是我内心還是難免有些悲觀,畢竟大魏的規則對普通人并不友好,我不想做梁鶴的鷹犬,卻又尋不到出路。”
聽到他的身世來曆,宋沅内心不免觸動,敬佩同情之時也不忘捕捉重點,此人了解曆史,有豐富的作戰經驗,這簡直就是寶貝啊。
這樣的人不引薦做官讓他成爲自己的助力,反倒讓他去幹刺客的活兒上了通緝榜,梁鶴真是虧大了,腦子裏裝漿糊了吧。
宋沅強忍激動:“我曾向梁鶴提出讓你幫我,我的計劃是,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出手相救,這樣一來,我可以将你引薦給宋淳。”
周野雙眼頓時一亮:“可以嗎?”
“嗯,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宋淳沉穩正直,處事十分有分寸手段,跟着他比跟着梁鶴有前途。”宋沅說完,還不忘歉疚的笑了笑:“你别多心,我不是不想和你一道行事,隻是我身邊被安排了一個小侍衛,若是再留下你可能宋淳會起疑,而且跟着我不如跟着宋淳。”
宋沅的話半真半假,她不敢讓周野跟着自己,否則她還怎麽扮演管雁?
“我知道。”周野的心情很好:“隻是這樣一來,梁鶴必定心生警覺,他知道我對他并不忠心。”
這還真是個問題。
宋沅認真想了想,還真想不出解決的法子,她被梁鶴拿捏着把柄尚且要被質疑,周野要是再進了王府,梁鶴不得狗急跳牆?
想不出法子,宋沅隻能先回王府,收拾了一番,趕在中山王回來之前,到頤園給嫡母請安。
此次陪同中山王來京的女眷隻有嫡母沈氏一人,家裏兩位未定親的妹妹并沒有來,太康帝眼看着要不行了,他若駕崩,朝局必然大變,此時被指婚并不是明智之舉。
到頤園的時候,正巧趕上侍女們擺飯,宋沅進屋就先跪下,笑盈盈的磕頭說:“母妃安。”
“你這孩子來的還真巧。”沈氏忙放下手裏的書,朝宋沅輕輕招手:“我剛打發人去叫你,想着讓你過來一塊吃飯你就來了。”
她語氣溫柔,說話間還笑盈盈的拿了宋沅最愛吃的點心遞過來,宋沅細瞧着她,白皙圓潤的臉上雖被歲月刻下了皺紋,但溫柔的眉眼絲毫看不出她年近五十,鬓發烏黑,更是不顯年紀。
“你這孩子。”沈氏輕輕戳她腦袋:“以後可不能再離家出走了,外頭不比家裏,若是受了委屈遭了罪,誰來護着你呀。”
宋沅乖乖點頭:“我不敢了。”
“知道你在京兆,我就給你母親去信,要讓她到京兆來,我估計再有四五天就該到了。”
母親也要來?
宋沅喜色難掩,随即擔心不已:“母親她父王有沒有.”
“她很好,你父王并未遷怒她。”沈氏替她擦了擦臉:“等她來了,你們母子好好聚聚,記得給你母親賠罪,你一走兩年,她擔心壞了。”
宋沅放心了,陪着沈氏吃過飯,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得知中山王和宋淳下朝回來了才離開。
中午好好歇了歇,夜裏的宴飲,宋沅精神抖擻的參加了。
入席的人不多,除了梁鶴還有個宋隽。
宋沅可煩死宋隽了,這就是個蒼蠅,哪哪的熱鬧都往上湊,吃席都不老實,仗着中山王不在,一直不懷好意的瞪着自己,要不是宋淳在這,宋沅懷疑他能掀桌子和自己再打一架。
“我連夜翻看了不少赈災手劄與醫書,竟然都沒想出一個預防疫症的萬全之策,對城陽郡的事越發好奇了,還請賜教。”宋淳一開口就直奔重點,根本不做鋪墊。
梁鶴一如既往的闆着臉,看得出來他臉色很難看,聽了宋淳的話後強顔歡笑,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先飛快的瞥了宋沅一眼。
他明明示意過宋沅,他不想與宋淳宴飲聊這個的。
宋沅朝他露出個歉疚無辜的表情,梁鶴心裏剛冒出來的那點懷疑瞬間就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