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無朝會,所以不必等太康帝下朝,進宮後随内侍自焦華門入中宮,先到太華殿給太康帝請安.
太華殿有三大殿,中殿議事,南殿爲寝殿,西殿則是太康帝藏書取樂之所,内侍把他們領到西殿後就先退下了,略等了半刻,太康帝就來了。
“參見皇上。”他們恭敬的跪下,宋沅也不敢放肆胡來,規規矩矩的低着頭。
太康帝年近古稀,這些年脾氣古怪,宋沅對這位皇爺爺并不親近,到是宋淳,坦然自若。
比起曾送到太康帝身邊陪伴的宋書而言,其實宋淳更得太康帝喜歡,因太康帝對中山王的偏愛,宋淳自幼就跟在太康帝身邊,祖孫倆的關系是最好的。
一進門,太康帝就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把宋淳拉了起來,蒼老的聲音裏滿含笑意:“如今天氣越發冷了,你差人送來的那幾張熊皮,内廷司做成了褥子,朕用着也暖和。”
“皇爺爺近來龍體可安康?”宋淳扶着他,語氣關切:“孫兒聽說,近來在服藥?”
太康帝突然就不笑了,到是旁邊伺候他幾十年的内侍常德笑了出來:“世子爺可别提了,醫官說皇上夜裏難以安枕,所以配了些安神的方子,可是皇上嫌苦,不願意喝。”
能在禦前伺候的都是人精,太康帝年老卻遲遲不放權給東宮,平日裏拐彎抹角打聽聖上龍體狀況的人也不少,即便是宋淳詢問,也是一樣的謹慎。
“那些醫官就是多事,年老體弱是常事,偏他們沒見過聽過一般,總覺得是朕身體壞了,大驚小怪的折騰朕。”太康帝坐下來,目光這才落在宋沅身上。
她端正的站在那裏,一臉認真的聽着他們說話。
“這是你家老幺吧。”太康帝還記得她:“這孩子越來越像早逝的淑妃了。”
淑妃,便是中山王生母,宋沅的親祖母,太康帝曾經最寵愛的妃子,病逝于盛寵之年。
被點了名,宋沅越發恭敬,宋淳說道:“祖母娴雅明慧,沅兒頑劣輕狂,哪裏比得上?”
“頑劣輕狂?”這個評價讓太康帝笑了出來:“這個評價到是與先帝評價朕如出一轍。”
嗯?真的?這也太巧了。
宋沅沒想太多,宋淳卻十分敏銳,宋沅何德何能可以與太康帝相提并論?這話若是應下了,以太康帝猜忌多疑的性格,必定認爲王府也如東宮一樣,不忠君父,狼子野心。
“皇爺爺,沅兒闖了禍,孫兒提他進宮是爲了讓皇爺爺訓斥他的,皇爺爺如此說,豈非替這小子撐了腰?如此孫兒怎還敢對他懲處?”宋淳較真。
太康帝大笑起來,他身邊伺候的常德也露了笑,宋沅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驚出一身冷汗。
還好沒她說話的份。
“闖了什麽禍,竟然還把一個小孩子提到朕面前來受訓?”太康帝仍舊笑着。
宋沅不敢随便開口,生怕說錯話給家裏惹麻煩,還是宋淳說道:“沅兒砸碎了禦賜之物,此一罪,不思擔當,反離家出走躲禍,此二罪,不與家中來往書信,讓父母擔憂,此三罪,自然是要重罰。”
宋沅聽得目瞪口呆:乖乖,這個語氣,怎麽像是要誅她九族?
“砸碎了禦賜之物?”
邊上的常德立馬提醒:“先前皇上與王爺小酌,賞了王爺一匣子酒器,那些東西被砸碎後,王爺還上書請罪了。”
“這事啊。”太康帝反應平平:“你父王請過罪了,一罪也就免了,後兩罪讓你父王處置也就行了,何須這樣疾言厲色,故意吓唬這孩子?”
宋淳不依不饒:“皇爺爺不知,父王平日裏對他十分驕縱,母妃也一味的偏寵,哪裏舍得處罰?他懾于皇爺爺天威,皇爺爺來處置他,他才能長個記性。”
宋沅驚呆了:皇上都給台階下了,你順着下就行了,幹嘛這麽較真,真要弄死我不成?
她的表情讓太康帝眉間微微一蹙,随即開懷大笑了:“好,那朕必定重重處罰,朕得想想怎麽罰,才能讓他長教訓。”
宋沅心寒了,覺得大哥和自己不親了。
“皇上。”常德提醒道:“奴才聽說東宮新來了幾位好鬥的勇士,是太子殿下專程請來與幾位公子切磋的。”
太康帝笑了:“那就讓這小子去過幾招,就當是替他伯父試試那幾個人是不是真的勇武。”
“是。”宋淳應下了。
宋沅一頭霧水,不是罰她嗎?怎麽又扯到去和人家過招上了?
她腦子裏稀裏糊塗,跟着太康帝往東宮去的路上也沒想明白。
“等下過招不必手下留情。”宋淳的聲音不大,剛好她能聽見。
宋沅點點頭,也不敢這會兒就細問,反正聽大哥的總沒錯。
到了東宮,遠遠的就瞧見太子宋懷仁等在寒風裏,他年過半百,須發皆以斑白,饒是如此,仍精神矍铄,面色紅潤,乍一看,十分的慈祥和藹。
瞧見禦駕,他迎上前:“兒臣參見父皇。”
“這麽冷的天,不必等在這裏。”太康帝坐在羊皮褥子上,雖脊背佝偻,但威嚴依舊。
他忙道:“父皇冒着寒風過來,兒臣本該親自到太華殿恭迎才是,候在此處,已經失禮了。”
太康帝沒再說什麽,宋淳這才領着宋沅給太子見禮,太子一臉慈愛的笑着:“好了,天氣冷,進去再說吧。”
太康帝的辇車一直到東宮西後殿才停下,跟在太康帝身後一同進去,隻見院子裏有十幾個男子,雪後的大風天氣,他們穿着單薄,看見太康帝進來了還在武鬥。
這大冷天也太拼了吧。
宋沅由衷的佩服,順勢攏了攏自己的鬥篷毛領。
太子把他們招呼過來,向太康帝引薦:“父皇,這幾位就是教習孩子們的勇士。”
“嗯,即是切磋,就都試試吧。”太康帝對他們大冷天穿單衣的行爲并不感興趣,皺巴巴的手指了指宋沅:“去試試。”
太子看過來,一臉和藹的瞧着宋沅囑咐:“這些勇士手上不知輕重,若是不敵,隻管開口,不必硬撐,别傷着自己。”
開口認輸?那不是把王府的顔面踩地上碾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