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宋沅就趕緊甩甩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是江湖騙子,隻是手段高明了一些罷了。
“姑娘,請。”戴着黃金面具的巫師走了出來,一身黑袍罩下,神秘高貴,微微讓步的舉動,彬彬有禮,方才梁鶴與他打招呼,宋沅聽見梁鶴稱他,大巫織焰。
聽起來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不過按照她的經驗,名号越響亮,往往本事越菜。
宋沅在心裏給自己鼓了鼓勁,隻是兩腿卻沉重的邁不出去,神神鬼鬼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可是穿越這麽荒唐的事都發生了,誰能保證沒有比這更荒唐的呢?
萬一這些巫師發現她不是管雁,在鎮魂的過程中直接将她抹殺怎麽辦?
看着笑盈盈相邀的大巫織焰,宋沅警惕的問:“你們如何區分我和她?又會怎麽處置她呢?”
“命格不同,是很好區分的,至于她,自然是哪裏來哪裏去。”大巫織焰噙着笑,藏在黃金面具下的雙眸卻淡然平靜,将宋沅的小心警惕都看在了眼裏。
這話聽着有點奇怪,宋沅嘀咕了一陣,故意拉住梁鶴的衣袖露出怯生生的表情:“那儀式之後,該如何确定留下的人是我不是别人?總不能聽你一面之詞吧?”
宋沅很是慎重,萬一這個大巫織焰被人收買了,說出對她不利的話怎麽辦?提前問好,也方便做出應對。
“自然不能如此。”大巫織焰深深看了一眼宋沅,随即指向祭台:“屆時我會在姑娘身邊放置一尊泥塑人偶,此人偶與姑娘的命格相連,姑娘安好,人偶安好,姑娘不安好,人偶也會碎裂。”
這靠譜嗎?怎麽越聽越像是江湖騙子?
“就這麽簡單?”
他笑而不語,目光灼灼看的宋沅很不舒服。
“别怕。”梁鶴示意她安心。
宋沅手心冒了一層薄汗,艱難的擡腳跟上去,眼睛緊盯着祭山,站在森森白骨之上這種事,僅是想一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咔’腳下的獸骨被踩的發出輕微的響聲,宋沅覺得吹來的風都陰森詭異的厲害。
按着大巫織焰的話盤腿坐下,看他拿出一束挂着鈴铛的紅繩系在自己手腕處,宋沅心跳的越發厲害,梁鶴也被請了出去。
“這不過是小事,不會有性命之憂的。”大巫織焰放下泥塑人偶:“隻是姑娘可千萬不能松勁睡過去啊。”
他一走,宋沅孤零零的坐在祭山之上,大巫織焰背對着她,緩緩擡起雙臂禮敬天神。
不知何時起了瘴氣,竟不顧呼嘯的寒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将整座院子都淹住了,血紅的火苗也越燒越旺,隐秘于濃霧中,像是一雙雙來自暗域獠界的眼睛,映的森森獸骨都如在粘稠的血水裏浸泡過一般,紅的似乎要滲出鮮血重新長出血肉。
‘铛~’太極鈴響了,霎時間,梵音四起,咒語仿佛來自上古,晦澀神秘,撼人心神。
宋沅心神一震,目光飄向一旁的泥塑人偶,泥塑人偶平平無奇,隻是看的久了,宋沅有些眼暈。
腦子裏的記憶不安分的騷動起來,攪得宋沅腦殼生疼,混亂的記憶裏,宋沅瞧見了一張臉,濃眉大眼,戾氣逼人,他手持大刀連殺數人,回身時與自己目光相接.
宋沅渾身一顫,她想起來了,自己墜崖不是意外,是人爲,管雁占據自己身體醒來後遭遇的算計刺殺也是對方所爲,目的就是除掉她。
也就是說,若不是管雁占據了自己的身體恰好醒過來,那昏迷中的自己必定會死,而死因大概也會被歸咎到墜崖一事。
那管雁的出現豈不是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宋沅心裏驚悸萬分,絲毫沒有注意到身上單薄的衣裳已經被汗水浸濕,綁在她身上的紅繩突然瘋狂抖動,紅繩的鈴铛也鋪天蓋地的響了起來,宋沅慌張的看了一眼,劇痛頃刻間襲遍全身,她疼的嗚咽出聲,明顯能感覺到有東西在她身體裏瘋狂掙紮,橫沖直撞的要把她擠走一樣。
搶奪身體?是管雁,她竟然還在自己身體裏。
宋沅大驚失色,極度的痛苦讓她不敢胡思亂想,一味的謹記大巫織焰的話,半分不敢松懈力氣昏睡過去,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随着管雁極度不甘的尖叫落下,綁在身上的紅繩也全部崩斷,鈴铛砸落了一地,晦澀的梵音戛然而止。
濃霧裏詭異的寂靜,就連血色的火苗都靜谧不動,像是被凍住了一般。
宋沅大汗淋漓,身上的裙衫被汗水浸濕,她嗓間腥甜,趴在地上一陣陣作嘔,四肢百骸如斷骨再生一般劇痛,折磨的她臉色蒼白,瘴氣悄無聲息的散去,寒風呼嘯,七七四十九盞鴉羽燈盡數熄滅,地上血淋淋的符咒也成了一堆灰燼,荒草萋萋的院子更顯破敗。
宋沅打了個寒顫,頓感周身寒涼,頭腦也在此刻極度清醒。
結束了嗎?
她向來挺直的脊背佝偻着,汗水滑過臉頰,不等落下就被寒風吹得無影無蹤,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着,似乎在重新熟悉她這個主人。
寂靜中,大巫織焰登上祭山,看着他,宋沅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這個神棍是真的有本事。
他居高臨下的打量了一陣宋沅,蹲下來瞧着宋沅,面具下的眼眸百思不得其解,伸出修長的手掐算了一番,看向宋沅的目光迅速變樣。
“變數?”他輕喃,爾後一笑:“那人已經走了,公子可以安心了。”
公子?
宋沅心裏一緊,顧不上虛弱疼痛,下意識的攥緊拳頭,擡起煞白的臉,萬分防備的盯着他:“什麽公子?你認錯人了。”
“不會認錯。”他十分肯定,也沒有和宋沅掰扯的意思,隻是微微探身湊近,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受人之托,召回被鬼上身的九公子宋沅。”
宋沅大受震撼,看着他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眸,這才明白他方才說的‘哪裏來哪裏去’是什麽意思,他從一開始就在提醒自己,他要除掉的,就是管雁。
想明白這些,宋沅也不敢大意,警惕的問:“受誰托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