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密室牆壁被敲響,女菀驚覺這故事竟一說便到了晚上。外頭之人回禀道:“娘娘,晚膳已備下,您要在何處用?”
她起身背對我們,不曉得按了什麽機關,牆壁便移開了,她頭也不回道:“把兩位師傅的送進去。”
缇香照辦,而我和陸華濃對着滿桌吃食,深感意猶未盡,連筷子都不想動。我貼着牆壁從小孔望出去,見女菀在殿内來回踱步,忙問缇香:“書房早就散了,殿下怎還不回來?”
缇香正要開口,便聽得外頭有人平靜如水道:“孤将阿璞接到寝宮去了,現今恐已睡下,今夜便讓他在那裏吧。”女菀循聲望去,臉上頓時有了笑意,隻可惜這孔實在太小,我還未見到說話人,不過想也知道必是衛良渚無疑。
片刻後太監推着輪椅入了小孔範圍,女菀接過手,随即打發了衆人,她推他到桌邊,蹲下身子仰頭瞧他,嗔怪道:“怎也不同我說一聲。”
衛良渚顧左右而言他:“阿璞還那樣小,什麽都不懂,你怎同他說那些話。”
女菀是聰明人,一轉眼珠子便想到了,可恨貧尼腦子不太靈光,且記性也不好,陸華濃看着有些着急,言簡意赅點撥道:“竊國。”我一拍腦袋,想起那确實對孩童來說言之尚早了些。
可女菀似乎并不這樣認爲,她站起身将清茶遞到衛良渚手中,道出自己的考量:“正因爲他還小,所以更不能騙他。若年幼能成爲逃避退縮的借口,那百歲夠不夠?我們和阿璞居于這高高的帝阙之中,關系着一國的興廢存亡,如今須彌山上大列炬火,光燭天地,百戲之盛已是振古無比,将來阿璞更應讓陸懾水栗,四夷賓服,他會比我們更爲聖明。而今我能做的,不過是将自己所知所有盡數給他,您不也是這樣愛着我和阿璞麽?”
她的侃侃而談已令衛良渚虛前席,有言道當一個男人陷入愛情,或者對這個世界充滿野心,那是最有魅力的時候,其實女子亦然。她如是美貌,根本無需如是聰穎,但偏偏又生得這般令衆生失色,怎教他不愛?
她說完這一席話,重新在他身邊跪坐下來,将頭輕輕枕在他膝上,他指尖悠閑地撥弄着她柔軟的烏發,大約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慨歎道:“你的良苦用心,阿璞終會明白,不必操之過急,倒是自己仔細着身子,這宮裏要有你才算好,我已習慣你在身邊,無憂無懼。”
我們總說心無挂礙才能從容潇灑,其實錯了,人還是有牽挂的好,當所有蒼涼,空虛,痛苦統統都有人來彌補,才不會怕處世的辛苦。
夜裏衛良渚宿在女菀宮中,關于人家小夫妻卿卿我我的事兒,本師太就不太便宜去觀看,不然明日長個針眼就着實有礙觀瞻。但其實不看并非因爲不想看,而是如今眼前又冒出個難題——密室雖好,可隻有一張床,是活生生想教我們破戒麽?
就算佛祖答應,本師太也萬萬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