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華濃本是不在大殿之内的,約莫清楚了我的決心,在我踏出門檻之時匆匆趕來:“若你執意要走,我不攔你。”
雖心中不是滋味兒,然我還是點頭道:“多謝。”
“但,至少聽我把故事說完。若你聽了之後還是不留,我也無憾了。”他還想再開口,我趕忙攔下:“不用,一來我怕你會騙我,二來離開的目的隻是不願再見到你,相比之下,真相如何已不打緊。”
“笑顔!”他着了急,擋出我的去路,不得已我才擡頭望着他,恨恨說:“趁我還未糾纏你,你也莫要糾纏我。”聞言,他怔忡發愣,我忙避過他的身子向皇後寝宮行去。
豈料皇後并不在宮中,宮娥們也不曉她去向,心想着若是陸華濃趕來必是要撞上的,無奈之下隻好漫無目的在須彌上遊蕩,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須彌山上一處峭壁。
“求娘娘放奴才出宮,今日之事若是奴才吐露半字甘願遭受天打雷劈!”忽然有男人聲音從陰暗的樹叢裏傳來,此處幾乎不見人煙,究竟是誰?抱着好奇和驚訝,我極目望過去,隻見那一團給黑影裏立着個人,身形同皇後酷似,而她狡辯還跪着一人,想必方才說話的就是他。
“哦?”皇後聲調婉轉,似有質疑之意:“你幫本宮做過何事?怎麽本宮竟不知情?”
“娘娘!”那人突然跪直了上身,又驚又恐,複又好似明白了什麽,緩緩俯下身子,迎合道:“娘娘說的是,奴才失言了。”
皇後輕笑兩聲,踱開了幾步:“放你出宮也不是全無可能,隻是頫炀王向來針對本宮,今日又拿此事大做文章,而你是本宮心腹,于此時出宮,怕是……若頫炀王找上你……”她語焉不詳,然已令地上黑影漸漸發抖,結結巴巴道:“娘……娘娘……奴才對娘娘的忠心……天……天地可表……”
“本宮自然信你,你起來。”
那人聞言戰戰兢兢爬起來,生怕被他看見,我連忙躲到一邊,誰曾想竟踩了地上枯枝,微不可聞的聲響驚動了他們,皇後風馳電掣從陰影裏走出,見我也不慌,談笑自若道:“師太今日的經書可曾誦畢?”
“娘娘,貧尼又是相求,求娘娘準貧尼歸去。”我忙将自己往外摘。
她緩緩走過來,面上仍是笑,卻着實令我害怕:“無妨,即便師太真聽到什麽,本宮也不驚。”她示意身後心腹:“你過來。”那人聽話地走到我跟前,她直直盯着我,而起卻不敢鄙視她,半晌她道:“告訴師太本宮做過什麽。”
此話一出,那人臉色一白撲通跪倒在地,吓得渾身發抖,不住磕頭道:“奴才不知,奴才不知……”
皇後鳳眼一挑,些許狠辣從眸子裏閃過:“沒用的東西,給本宮起來!”
那人不敢不遵命,而即便站直了,雙腿仍舊不可自抑地打着顫。
“方才師太說想走是麽?”
我點頭。
“師太要走,本宮不強留,然師太應該不會拒絕本宮心意。”隻見她不慌不忙從高聳的發髻上摘下金光閃閃的鳳簪,繼而拉過我的手,欲将鳳簪給我,我忙要收回來,誰知她緊拽不放,我吃痛敗下陣來,她展顔一笑掰開我的手指,讓我握着鳳簪,而她緊握我的手掌。
鳳簪貴重,我哪裏敢收,可還來不及拒絕,她便發力握着我刺向心腹之人,狠辣帶起勁風,雷霆萬鈞。
“不!”我驚叫着,那人萬萬沒料到,未及躲避,脖頸已被刺中!電光火石間鳳簪又被拔起,當下鮮血如注噴湧而出,飛濺在我身上、面上,我還未閉上的嘴巴猝不及防嘗到了令人作嘔的腥甜。
整個謀殺一氣呵成豪不拖泥帶水,那人反應過來緊緊捂住脖子,鮮血從他指尖滿溢出來,他連呼救都做不到,同瀑布般的鮮血一起落地。
驚雷在須彌山上空咆哮,電光耀得我腦中一片空白,皇後面色如常蹲下身子在那人還未被鮮血浸染的衣擺上蹭掉手上血迹,我茫茫然低頭,瞧見我手中握着的鳳簪還在滴血,我已深陷殺機。
又一道閃電将驅走陰暗,陸華濃站在不遠處,瞠目結舌,惶惶道:“笑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