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溥北又有大事,因着先前的參将突發疾病而死,朝廷又派了人手來接替,劉馭宵作爲軍中之首自然要爲新參将接風,地點便選在劉府花園,宴飲必不可少,自然還得有歌舞助興。
華燈初上,偃樂坊傾巢出動來爲劉府夜宴錦上添花,瓊夫人調度樂師伶人們一一登台,時不時側目瞧瞧台下端坐着的徵音,她似乎很适應宅門生活,劉馭宵也對她很是寵愛的模樣,時不時偏頭同相鄰桌子的她低聲講笑,她面上始終是淡淡笑容。
新來的參将姓侯,是個而立之年的漢子,長相五大三粗,标準的莽夫模樣,從坐定台下起便多次有意無意偷 窺不遠處的徵音,徵音生性敏感,怎會不知,隻是自有一番盤算罷了。
待歌舞畢,瓊夫人從管家處領了賞錢,正要帶人出府,徵音忽然起身望着戲台,言辭懇切道:“妾願獻藝一曲以助興。”
“這……”劉馭宵有些猶豫,殷秦二人更不想她賣弄取寵,而今日宴席上的主角是侯參将,恰恰他是最樂見其成的,于是趕忙搶在劉馭宵反悔前滿口應允:“若得夫人一曲,三生有幸。”
徵音也未等劉馭宵發話,自顧自走向台側,同瓊夫人耳語幾句,随即上了戲台。都是過去日日排演的曲子,雖花月凋以從教坊脫籍,然曲子總還是日日都有别人來唱,故而樂師們駕輕就熟,又對這再一次合作頗爲興奮。
台上台下是兩番光景,徵音兀自唱着,歌喉清越如腰間環佩同鳴,澄澈如林間潺潺流水,行腔唱詞幽柔婉轉,一颦一笑悉颠倒衆生,舉手投足皆儀态萬千。她有傾城一貌,情緻兩饒,于弱水三千絕萬代之麗,誰能不對她一見傾心。
而也正因如此,劉馭宵才默不作聲握緊了拳頭,心情全不似初次見她歌舞那般愉悅,在他心中她向來不知個熱情的人,至少對他不是。
同眉頭深鎖的還有殷秦二世,徵音這個對手太過強大,這一點光看侯參将春風沉醉的神情便能明了。
歌舞終了,她立于台上颔首道:“妾獻醜了。”
劉馭宵起身要接她下來,瓊夫人則搶先一步到台上扶住她,耳語道:“借一步說話。”她心中了然,借口身子不适,同瓊夫人一道離席而去。
行至無人之處,瓊夫人才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他将書信輾轉送到偃樂坊,托付我轉交給你。”
瓊夫人滿是惋惜,而徵音卻沒有接下,隻木然道:“你不該給我的……我隻想要他好好去,遠離是非。”
“你們的情事我無從插手,然受人之托便忠人之事。”瓊夫人執意将信塞到她手裏,歎息道:“你如今這樣若說是好歸宿,實在太過牽強。留條後路也好,你我身份本就卑微,怎還吞得起一意孤行的苦果。”
說完忠言,瓊夫人未敢逗留,徒留下徵音在廊下默然看着手中信件,她是希冀過的,若有一日真能逃出困局,定要去尋他,亦或是等着他回來。可是,真有那一天麽?
“喲,夫人原是來這裏呀!”驚喜歡叫從回廊那頭傳來,徵音驚得連忙将信件收進袖中,卻被眼見的侯參将瞧見了。
侯參将大腹便便而來,滿身酒氣,已然失了儀态忘了身份。徵音冷眼想看,如此腦滿腸肥之人她見得不少,自有應對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