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馭宵有刹那恍神,徵音的舉動教他迷惑,然有很多事他不可說,也不可求證,最後,他輕撥她的秀發,淺淺笑着,并無多少歡心,感慨道:“我隻想将你收藏,奈何不是尋常人家,身邊注定還要容下别人。”
收藏一詞太過美好,她從未被誰收藏過,初初聽到竟覺胸中那塊冷冰冰的地方生出一絲若有還無的溫暖。她望着他,眼神複雜,多窩心的一句話,然她不許自己動容,說到底,她貌美似花,而心上有疤。
她扭過頭不再看他,他輕聲歎息亦不知該如何應對,兩廂默然。
此夜夢中,流霜乘月飛舞在時光深處,她又遇見那翩翩少年,彈一曲繁縷,嗅滿山玉梨。歲月不驚,回首卻偷換他人相親。很久以前她便懂得這個道理,有很多人死在了昨天,卻有更多人爲明天而生,除開那顆心,總有人愛着,凡人塵世永不會崩塌。
沒有什麽會不朽,失之不忘,贻笑大方。
又過了些安甯日子,她背上的傷才将養好,隻是當時打得太重,日後怕是要留疤,近旁伺候的婆子丫鬟都替她惋惜,獨她全不在意,左右傷在看不見的地方,穿上绫羅照舊光鮮。
這日劉馭宵去了營中,沒有他時刻在身邊盯着頓覺舒爽,由丫鬟扶着前往後院賞花。因她養病耽誤了些時日,園中繁花行将荼靡,自是另一番光景。
“妹妹身子可好些了?”未曾回頭便已聽得殷氏來了,同行的自然還有秦氏。
“幸好姐姐當日手下留情,否則妹妹我今日怕是真去了閻羅殿。”徵音頭也沒回,亦無半分感激僥幸。
殷氏冷哼道:“妹妹言重了,該我謝你手下留情才是。”
徵音回身正視殷氏,隻見她似有不甘,随即聽到她說:“程氏被逐出府後在門外等了幾日,任旁人如何勸如何攆都不走,可後來偏你去了她便皈依伏法退了場,不得不說煙花女子果然詭計多端。”
徵音佯裝不懂,笑說:“姐姐如此講,我便聽不懂了。”
“我真不曉得該說你聰明還是愚蠢,以程氏膽小怕事的性子絕不可能做那事,别以爲我不曉得你動了手腳,隻是你居然放棄同她結盟,這才教人驚訝。也好,日後少了個人暗地裏可憐你,倒大大給我行了方便。”殷氏笑得花枝亂顫,遠不如身後從不開口的秦氏那般鋒芒内斂,看起來着實有意思。
然這些根本不足以讓徵音惱怒或者懼怕,她反而很輕視,哂笑道:“對付你們,綽綽有餘。”
這場交鋒并未讓殷秦二人得到什麽實際利益,而徵音卻在折返回去的途中有了意外收獲。行經殷氏小院,忽聽得裏頭一陣鴿鳴,她不禁側目去瞧,果然看見角落裏有隻鴿子被束在鳥籠裏,瞧它那高昂體态,同普通鴿子有些微出入,她略略思索,詢問随行丫鬟:“這是殷夫人豢養的?”
丫鬟答:“是,平日裏都是殷夫人親自照料,旁人莫說碰一碰,連瞧都不能瞧,很是寶貝。”
她再打量片刻,唇角微微翹起,心中好似已有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