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兮何牽着阿九緩緩下山,半是白天,半是黑夜,金黃玉白的光線紛紛灑在他們身上,她時不時擡頭偷偷瞧他春風得意的側臉,饒是再好看的男子也不及他萬一,更不能讓她多喜歡一分,她有他就夠了。
“我回去便着人拟定佳期,風風光光迎你進府。”他雖是沉穩口氣,然内心激動迫切不言而喻,她微微颔首,忽又想起什麽,僥幸道:“上次那隻原鴿沒了,可我答應了雇主,不好食言,你得賠我!”
原鴿逃走确有他的責任,然他十分不想阿九操勞,尤其是爲錢,他有足夠能力讓她錦衣玉食,且他認爲這才是男人對女人最好的呵護。于是他欣然應下,當然,他也不是無條件的,那便是原鴿成爲阿九獵鳥生涯的最後一筆買賣。
阿九也說不清是什麽想法,起初獵鳥隻是爲了糊口,經年累月後漸漸成了愛好,欲罷不能,且她很自豪在獵鳥界的成就,也極喜歡世人的贊譽,獵鳥是她唯一的愛好,也是唯一的技能。
故而她不是什麽别的姑娘,她是精于獵鳥的阿九。她之所以被人稱道,皆因她是最好的獵鳥人,而當有一天她不再獵鳥,便也不再是阿九了。盡管不清楚當初金兮何愛上她是否跟她會獵鳥有關,可他們的相識分明是因爲獵鳥,如今卻要她放棄,以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形象出現在他身邊,而他還堅守着自己的栖鳳訣,如此一比,真讓她有些沮喪。
但是,他不過是想保護她呀,讓她免受窮困撕咬,避開風霜如刀,但求一世安好,似乎爲了他有所取舍,也并非是件不可讓步的事情。
但不管怎麽說,她還是猶豫了。
事實上,她同所見過的鳥兒一樣,都有顆不願被羁絆的心。
從來隻見過男子風流,不願受困于男女之情,今日才曉得女子裏也有如斯堅守初衷,對待感情宛如揮手袖底風的灑脫之人。
久久,她輕輕撥開眼前橫生出來的柏樹枝,停下腳步,默默無言松開了他的手,他怔了怔,望着空蕩蕩的掌心,忐忑地想從她散了笑意的臉上得到些許撫慰,而她深深垂着腦袋,無力感讓她頓覺周身沉重,她歎息道:“我想,我大約是做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