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金兮何馬上便打消了我的顧慮。
那日正值春暖,金兮何正正經經邀阿九一同踏青,竊以爲俊男靓女于山水間談情說愛的場景甚是養眼,也不得不說,其實很多看客等了半天也就想看看人家是怎麽談戀愛的,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對普羅萬象十分具有求知欲的本師太。
輕西驿之春不僅比中土姗姗來遲,且更加雄奇壯麗,也有些轉折沖動,仿佛日暮時還是白雪皚皚惟餘莽莽,破曉後便觸手生春花明柳媚,一切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又驚喜萬分。
金兮何這一病清減了些,形容卻越發盛顔仙姿,同阿九并肩立在春好之處,竟都不似流連人間煙火的飲食男女,倒像是這靈山裏一對豐神迥異自在逍遙的地仙,于山巅笑看春日遲遲卉木萋萋,細品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阿九醉心山水,舒展手臂盡情享受和風輕撫,兀地,金兮何從懷中掏出那條紅線,一本正經問道:“你可知我爲何送你此物?”
阿九被他突然轉變的情緒搞得不明所以,遂天真道:“不是爲了栖鳳訣麽?難道要用這個将雀鳥綁縛?”
金兮何搖了搖頭,笑傲風塵道:“傳聞中月下老人以紅線牽緣牽世間男女,讓原本素不相識的兩個人相知相許。”他揚起手裏的紅線,款款道:“我想綁住的不是雀鳥,是你,是我們。”
我們,真是個曼妙的詞彙,可以是很多人,更可以隻是我和你,阿九大概從未被誰納入過‘我們’的範圍内,因此她對這個詞總是顯出一種陌生忐忑又渴望的心情。而金兮何那樣說,她在怔忡之餘更添了幾分緊張,她不曾與誰用此種方式相處過,僅憑一點道聽途說的淺薄閱曆小心求證,她擡高眉頭推理得出結論:“你的意思是……同我相好?”
出人意表的是金兮何忙搖了搖頭否定了她的猜測,這讓她覺得很沒面子,微微撅了撅嘴聊以自嘲,然而金兮何在目睹了她的失望之後忽然又将她的心緒抛入雲霄,他不苟言笑斬釘截鐵道:“我的意思是,娶你!”
彼時,晴空一鶴翅卷風雲,金兮何天青色的綸巾在腦後癡癡糾纏,而阿九呆呆望着他,木然地眨着滿是歡喜驚異的大眼睛。
對于金兮何的求愛方式我暫且按下不表,因爲阿九這輩子也就聽過這一句,無從比較,但有一點她很值得贊揚,雖說初入情場,然多年獵鳥買賣的經驗讓她更懂得如何知曉買主的誠意,面對金兮何的表白,她沒有一口答應,而是俏皮地給他設下難關,這比商傾傾高明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