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不是鍾情之鳥,伴侶死後會另覓新歡。比翼鳥也僅存于傳說之中,世上并無人得見。相思鳥又太過悲慘,結局總讓人淚濕春衫,唯有青鸾,它存在的意義便是找尋另一隻青鸾,窮其一生隻爲愛情引吭高歌。
說起來,有些人,遠不及鳥。
收到這份聘禮的當下,阿九竟難以言說心中感觸,老實說,這不在她的人生規劃中,在她看來,此生能穿行林間獵盡名鳥,與鳥兒相伴終老便已經很好,可現在她眼前這個男人說要娶她,且顯得那樣誠懇,她多少都會有點動心。
“不是說衆生平等麽,怎又捉了它來?”明知金兮何用意,阿九還是忍不住同他繞起彎子,在她看來這時間很有趣的事。
許多人在自打嘴巴的時候都難免忐忑,金兮何分明先前還大義淩然諄諄教誨,一副要強迫阿九加入珍稀禽類保護協會的架勢,如今卻親手斷送了這隻青鸾的自由,豈不是很說不過去?還以爲他會被刁難住,不想他照舊泰然自若,絲毫不見絞盡腦汁應對的窘迫,隻答非所問卻極有它意道:“那是你不懂它脾性,青鸾就是如此,一旦認定了誰就要想方設法留在她身邊,哪怕隻有一刻也好。那時莫說擒拿它,縱使磨刀霍霍恐吓它,亦是攆不走的。”
阿九在此處打住,似乎是在回味金兮何說這話時的溫存,以鳥喻人既委婉又浪漫,情窦初開的小姑娘最是招架不住。半晌後,她意猶未盡道:“那日說好要将翠金給你,可我忽然想起了他說過的那些話,最好的獵鳥方法便是讓鳥不請自來,否則不若放了它。故而才會臨時反悔。現在我才明白,他的獵鳥之術果然讓我望塵莫及。”
我望向窗外,恰好一對燕子在銜泥築巢,我淡淡道:“猜到了,能讓你破了規矩的,恐怕這世上也隻有他。至于你說的獵鳥之術……”我轉向她,她卻沉浸在回憶裏,我沒有繼續,金兮何的高明之處不僅在于獵鳥無數,還捕獲了獵鳥人的心,她何嘗不是他獵過的最有趣的鳥兒。
“那後來呢?”我和阿九都在各自鋪排堆疊氣氛,卻被陸華濃一下子将情緒打得七零八落,面對阿九的遣懷,他好似更關心故事的進展,因而他由不得被我用‘吃你的飯’的眼神狠狠嫌棄了。
阿九隻是悶悶苦笑,我亦跟着賠笑,她忽然問我:“若我是你,絕不會去聽這樣不美妙的故事,自己活得好就夠了,你說呢?”
這問題讓我想起了昨夜回答陸華濃的那個,兩個問題有異曲同工之處,看起來都覺得我欠虐。而陸華濃好似也想到了一處,擡頭将我望着,我忖了忖,較之昨夜更進一步回答道:“不過是想借他人的痛,觀自己的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