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所到之地又是另一番光景,少了些中土的秀麗,卻平添了幾分壯闊大氣。大江入平川,岩崖聳雲端,地勢之奇之險,乃平生僅見。
碧空如洗,日麗風清。晌午剛過,明晃晃的日頭曬得我昏沉沉,陸華濃四下瞧了瞧,見路邊有個茶寮,二話不說拉我過去,點了壺茶,又要了些點心,自顧自吃了起來。
我沒什麽精神頭,借桌子趴一趴,昏頭昏腦地開始默默盤算同商傾傾那筆交易,當初說好是我們給她做法事超度江千舸,誰料那天江千舸的空棺材被雷劈了,害得我一場法事草草終了,本想着要跟她算算誤工費,誰曉得竟被她說動,居然稀裏糊塗就将她放了,也因憤憤不平,忘了同江千舸算賬,于是這場法事前前後後怎麽看都像個公益活動。
本師太一分錢沒撈着,着實悔不當初!
“笑顔,可是哪裏不舒服?”陸華濃歪過來詢問,我擡起半張臉,摸着胸口道:“肝兒疼!”
他狐疑地看了片刻,将我按住胸口的手往下挪了挪,誨爾諄諄道:“這裏才是肝。”
話不投機,讓我頓時就不想搭理他,不過倒讓我想起個故事。
我喝了口茶,嗓子的幹澀稍緩,同他談古說今:“話說從前有個皇帝派大隊人馬到山裏找了個道法高深的道士,請他入宮聊天,本來是件挺高興挺長臉的事兒,可沒過多久兩人就鬧崩了。”
我特意打住,果然,他架不住好奇,問道:“爲何?”
我得意非凡,繼續下文:“原因是牛鼻子老道認死理兒,花了半拉月勸說皇帝入道,然皇帝一心求的是長生不老,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皇帝嫌他沒用又煩人,可也不好明着給他顔色看,隻得灰溜溜又将他打發出宮。”
聽完之後他沉默不語,半晌才戒備道:“所以,你想表達什麽?”
我有些生氣,憤憤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會聊天的人就别瞎聊天了!”不是我真的有多不待見他,然而由此可知,人際交往中臭味相投是個很要命的事情,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離了算求。
正糾結于陸華濃不懂我爲何憂心這事該怎麽破,茶寮裏忽然躍進個人影,腳步輕快,陣陣鈴聲引得我專程去瞧,隻見個十六七歲花骨朵兒似的小姑娘輕巧落座于另一桌,她身形嬌小玲珑,右腳系一枚锃亮銅鈴,圓圓的眼睛像小鹿般機靈,仔細瞧着面前的茶壺,翹了翹唇角,露出對深深酒窩,被她鵝黃紗杉一襯,頓覺靈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