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蘇幾次想來看看她,但都被拒之門外,然她始終沒有放棄。這日丫頭芳兒捧着劉府新送來的喜服站在門外不敢進去,生怕再惹怒木梓,水蘇接過盛放喜服的托盤,解了芳兒的圍。等門口把手的官差驗過之後她才得以靠近。
“姐姐,是我!”她敲敲門,這次木梓終于沒有再趕她走,而是默許了。
水蘇輕手輕腳走了進去,将托盤放在桌上。明明是晌午的光景,屋裏卻昏暗得讓人覺得冷,木梓靠在床上,半晌才緩緩斜過眼睛瞧着水蘇,聲音沙啞且無力道:“你赢了……”
“什麽?”水蘇懵了片刻。
木梓虛虛一笑,仰頭望着水蘇,木梓毫無氣色的臉同水蘇一比顯得如此死氣沉沉,她那樣仔細地端詳着這張和自己十成相像的臉,眼眶忽然濕潤了:“我早就曉得自己會輸,可是卻抱着那點微薄希望不肯退讓,如今想起來還真是蠢得贻笑大方。到底是誰說執着可貴?我看根本狗屁不通!”她掀開錦被,艱難地坐直身子,想顯得不那麽卑微,然她本身已是自賤到了塵埃裏。她吸了吸鼻子,慢悠悠道:“那日排練你先走了,我以爲這是老天給我的機會,便将一顆心剖開給他看,指望他能小心呵護,可你知道他是如何反應麽?”
水蘇呆愣地搖着頭,她竟不知原來那夜有事發生,且她隐隐覺得木梓翌日未出現,定同此事有關,如此一想,便猜出必然不是好事。
“哼!”木梓笑得詭異,她道:“我抛開所有隻爲得到他的垂青,然他卻定定望着你離去的方向,良久極認真同我說,若今生負了我需遭報應,他願受天雷地火所苦,然,無怨無悔!”她清楚記得那夜高熙隆所說的每一個字,一字一刀,深深刻在她心上,當下已是血肉模糊。
水蘇敢豁出命賭誓,這是她此生聽過最動人的情話,卻也是最傷人的絕情話。可她根本就無法體會木梓當時的無望,木梓當夜便狠狠拆散了那隻紙鸢,亦如親手拆散自己不可能成真的夢,必定是痛徹心扉。
木梓擦掉眼淚,居然比水蘇還要平靜,她輕聲細語道:“好了,什麽都是你的了,隻求莫要再來安慰我,我不需要任何同情憐憫,至于結局,我自會背負。”
本來是去寬慰木梓的,可最後水蘇卻如遊魂般飄了出來,她倚着斑駁的牆壁,哭得連聲響都不敢出。她那麽想護着木梓,想讓她快樂安穩,想讓她不被辜負,可偏偏卻用自己的幸福去淩遲木梓的不幸,成了可惡的劊子手。她想,若當初高熙隆第一個見到的是木梓,若一見鍾情的事并未有幸降臨到自己頭上,她未必争得赢木梓,甚至于如果她是高熙隆,她也會義無反顧選擇木梓,木梓的個性濃墨重彩,比所有人都鮮活生動,她敢愛敢恨,敢作敢當,而自己擁有的隻是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