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水蘇喝了幾杯清茶,天色向晚才遲遲入了花園,她本打算最後一個才到,讓木梓同高熙隆等一等,然而她壓根沒想到木梓居然稱病未到。這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不得已她隻好涼涼地說:“既是如此,那我也回去了。”
她使的這招叫欲拒還迎,欲擒故縱。
“二小姐是不是不願同在下獨處,是怕别人說閑話麽?”高熙隆的話讓水蘇的背影僵了僵,她沒有回頭,輕笑道:“先生多慮了。”
“是麽?”高熙隆狐疑道。
水蘇點點頭。
高熙隆釋懷一笑:“那開始練習吧,以大小姐的資質,一日不練也是不礙事的,反而我擔心你會怯場,熟練些總是好的。”他說了個讓她不能拒絕的理由,然他不曉得,她也是萬分希望得到挽留的。
丫頭小厮不緊不慢給園子裏的油紙燈籠點了亮,一盞盞照見綠葉更綠,紅花更紅,連人也多了幾分溫柔。
水蘇抛灑着水袖,形态修長曼妙。她沒辦法在旋轉的時候不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然每看一眼她都在提醒自己,高熙隆隻是一個賭注,即便赢了也不會将他留在身邊,若是輸了……若是輸了便再與她無關,更加不能惦念染指。
高熙隆奏響洞箫,意境深遠悠長。指腹堵在孔眼上,吹出的聲音雖好,但也是部分心竅抑郁不得抒發,委曲求全的音符。他盡量不去看水蘇,但他曉得她的舞姿必定是優美的。
兩人各懷心事,誰也說不清這是怎樣一段故事,但薔薇花雨早已觸動一地相思。
兀地,箫聲戛然而止,水蘇踩不到樂點,險些摔倒,高熙隆盯着地面,洞箫失落地垂在地上,一手緊緊扣住膝蓋,面色凝重,像是在賭氣。
“先生不想練了麽?那我先走了。”水蘇收拾起水袖,有些雀躍,她已成功讓高熙隆亂了方寸。
然高熙隆悠悠擡起頭,愁苦且期待地望着她,顫抖地問:“你也不确定吧?”
水蘇愣住了,完全不明白高熙隆說的是什麽,掌心裏攥着的輕紗漸漸被汗水濡濕,沒錯,她不确定的事情太多,可做了就沒有回頭的餘地。
他緩緩起身,道:“在下自知沒有福分,也不敢強求什麽,但我還未輕賤到小姐所想的那樣。”他一甩袖子,看得出滿是怨憤,錦夜獨行,多少有些落寞,那背影刺得她一顆心生疼。
若我是水蘇,若我當時手裏有塊磚,必然要将高熙隆截下來,威脅他必須跟我說人話,要是說的不中聽,我非一磚頭拍死他不可!好像剛入庵那會兒,師父老是給我講些拗口複雜的佛經,搞得我很煩躁,倒不是說浪費我許多時間,其實在我失憶的這些日子,忙得就剩下時間了,也不在乎我如何揮霍,關鍵是我聽不懂!于是我便很想拿着磚頭去找寫佛經的變态理論理論,他要是敢告訴我寫佛經不過是爲了騙版稅,那我就能義正詞嚴爲民除害。然這些都隻是想想而已,我好歹也是個膽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