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虛虛開了一條門縫,私下窺探了一番,院中無一人值守,正是月黑風高夜,殺人越貨時!
出了化樂庵便在顧不上全身酸痛未消,連忙甩開雙腿逃命要緊,剛奔出幾丈遠,便見路旁樹叢裏閃出個黑影攔了我的去路,我吓得掄起包袱朝那黑影打去,黑影一下便扣住了我的雙手,急急喊道:“師太,是我!”
我停止掙紮,擡頭果真見到那張我躲了又躲的臉,映着月光,猶如璞玉刻成,比那香火缭繞的佛祖金身要來的靈氣逼人。
他放開我,眯着眼笑道:“師太怎來的這樣晚,教貧僧一通好等。”幾句話說的奸 情昭然,極不規矩。看樣子他早就料到我會逃跑,于是連覺都不睡專程跑到路上堵我,這可是下了血本啊。
“華信大師也起得早啊。”我同他打哈哈:“夜間趕路涼快,故來得晚了些,大師請。”
他也假模假式拱手道:“師太請!”
事到如今,我已不指望能逃出他的魔掌,興許我配合些還能早日達成任務,遂緊了緊包袱皮踏上下山的路。
他行在我身側,我用餘光瞥了瞥,才發現他已除去僧袍換上常服,形狀儀态同渭城的公子哥可一比風流,日前披散的頭發也掬起一半以錦爲緫束于頭頂,簪一支通體溫潤的白玉發簪,顯得富貴又不失品位。如此相貌姣好的男子,真不曉得是受了什麽刺激居然跑來做和尚。
蛙鳴聲聲,夜莺啼露,溶溶月光鋪就在林間小道,“華信大師!”我叫他一聲,他似是想起了什麽,無比正式地同我說:“如今我們俱是常服,護送的又是至寶,爲便宜行事,人前你還是叫我俗家名字好了。”他勾了勾唇角,笑得極其幹擾佛門清淨,道:“陸華濃。”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好名字,好名字,真不委屈他這副造孽的皮相。于是,本師太一時半會兒好像想不起方才叫他是要做什麽了。
“我聽你師父說你因失憶想不起自己的本名,便跟着養父取了個着實歡脫的名字,可是如此呀笑顔?”他偏頭望着我,好似我就是一出喜劇,也對,我還真是活得很搞笑。隻是我很不習慣他叫我笑顔,相比之下還是師太這個支撐略好些。
“大……陸公子說的對,正是正是。”自覺再說下去我興許會吐,隻好什麽都不說悶頭趕路。
天色向晚之時我們沿渭河一路向西,到了昌州城外一座古刹,我倆說明俗家弟子的身份,老方丈馬上齋飯招待,還叫小徒弟收拾了兩間禅房讓我二人歇腳。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嗚嗚嗚……”隐約聽見似是有婦人念白哭泣,于這人煙稀薄處剛好吹過一陣穿堂風,貧尼頓時豎起汗毛,陰測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