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日,妃嫔命婦自是要“整整齊齊”地去給太後請安。
雖說前幾天選秀,太後又被氣到了,但大面上倒也沒一哭二鬧三上吊,給大家難堪,總算的讓這第一場“新式選秀”順順當當地選完了。
即便有燕妮這個“意外”,池夏也沒太當回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她給了機會燕妮,讓她自己選擇,就已經盡到了當初答應她額娘的事。
至于燕妮爲何要這樣選,她倒也不太關注。
說到底她沒把人當親妹子,自然也不能要求這姑娘跟自己一體同心,對自己死心塌地。
是以她今兒給足了太後體面,一大早便領了衆妃嫔和命婦們到了壽康宮。
太後在暢春園養了一年身體,精神是明顯比原先好了,不但起身受了衆人的禮,還帶着笑臉親自把衆人迎到了内殿。
今年冬天特别冷,雖然已是新春頭一天,但整個紫禁城還是光秃秃的,一點花紅草綠都見不着。
一衆妃嫔命婦又都是禁不得凍的,在外頭站了這一會兒,各個都捧着手爐暗自跺腳。
進了内殿一下子暖和起來,紛紛讓婢女嬷嬷給解了披風。
正在各自說笑,冷不防朝上面一看,差點沒吓出心髒病來。
壽康宮的内殿原是一個極豪華的會客花廳,上座是一個舒适的軟塌,一旁擺着各色鮮花果盤點心,另一旁則是太後日常喜歡把玩的物件。
然而此時,上面的軟塌整個撤走了,換成了一張香案,香案上方還挂着兩幅帝王像。
一幅是清世祖順治帝的畫像,一幅是清聖祖康熙帝的畫像。
最叫人震驚的是香案上還燃着香。
青煙袅袅而起,把兩幅畫像弄得若隐若現的,仿佛是在超脫凡俗的仙境之中。
最先擡頭的人吓得尖叫了一聲,屋裏就這麽大點地方,她們一喊,旁人也都注意到了。
命婦們面面相觑,各個都啞了聲。
大年初一是要給祖宗敬香沒錯,但也沒理由讓所有命婦都來拜先皇畫像吧?!
這是不是離譜了點?
池夏和三妃站在最前面,也懵了一下,不知烏雅氏這是鬧的哪一出。
然而後頭還有好幾十内外命婦呢,總不能大家在這兒跟先帝、先先帝的畫像大眼瞪小眼。
池夏隻得轉向烏雅氏:“皇額娘,今兒怎麽把聖祖爺和世祖爺的畫像請到這兒了?”
耿氏也挂上了笑容:“是啊,内外命婦還等着給太後娘娘磕頭請安呢,這畫像不如先請到小佛堂去?小佛堂既清靜又有佛法加持,咱們這兒吵吵嚷嚷的,兩位先帝指不定嫌咱們聒噪。”
太後卻不管不顧,臉色直接沉了下來:“皇後,哀家有事問你。”
池夏:……
這是早有計劃,擺好了鴻門宴等她的?
池夏賠了個“職業微笑”:“今兒是新年頭一天,諸位夫人們都還要主持族中事務,既是太後娘娘有事問臣妾,夫人們就先請回吧。”
要鬧事也得關上門吧?
她可不想做滿朝文武茶餘飯後的閑話。
一衆命婦都松了口氣,趕緊就要行禮告退。
開玩笑!
這陣仗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事。
明眼人都知道太後如今就是個“吉祥物”,皇上和皇後才是一體同心,誰敢在這兒聽太後訓皇後?
巴不得換一雙眼睛,當做沒看到今天的事才好呢。
太後卻倏然站了起來:“不必,哀家今日就是要當着先帝,當着列祖列宗和内外命婦,好好問問皇後!”
池夏強行忍住了怒氣:“禾香,送各位夫人出宮吧。”
她今日過來請安,帶的是穩重些的禾香。
“關門!我倒要看看誰能走?蘭嬷嬷,把禾香給哀家拖到後面去,”太後怒氣上頭:“皇後!你還把哀家放在眼裏嗎?你既敢做出這種事,就該知道後果!”
池夏:……
池夏有那麽一瞬的懵逼,她做啥了?
這架勢,不配個私通或者賣國的都有點說不過去吧?
但即便太後聲音不小,這門也是沒人敢關的。
幾個宮女太監就跟七老八十了似的,一邊應承着,一邊挪不開腳步。
年妃和裕妃都站了起來。
耿氏臉色挂着笑,隻當自己耳背耳聾了,什麽都沒聽到,笑着讓自己的宮女嬷嬷引命婦們往門口走:“外頭似乎是下雪了,諸位夫人路上慢些。”
诰命夫人們沒有幾個不識眼色,争先恐後地往外走,若不是穿着大朝服花盆底,當真恨不得能跑起來。
隻有恂郡王福晉等幾人被太後視爲“親信”帶在身邊,站在最靠前,一時走也走不得。
一忽兒的功夫,滿屋子幾十個命婦,已經走得隻剩下七八個人了。
太後氣得對池夏直瞪眼:“好!好啊!哀家的好兒媳們啊!如今各個都是伱西林覺羅家的奴才了!”
池夏歎了口氣:“皇額娘這話,臣妾萬萬當不起。”
“您平日裏最看重皇家的體面、皇上的體面,今兒裕妃和年妃這麽做,也是爲了皇家和皇上的體面,可見皇額娘平日的教導,咱們都放在心上了,您怎麽反倒不高興了?”
太後重重地拍着香案:“皇上?你還有臉提這兩個字?你摸着良心說,你心裏還有半點把自己當皇家的兒媳麽?”
池夏不想跟她在這兒說車轱辘話,這屋裏頭香火熏得她都有點頭暈缺氧:“臣妾到底是犯了什麽大罪,還請皇額娘明示。”
找茬也得有點由頭。
太後冷哼了一聲,丢出了一疊紙,幾乎要扔到她臉上。
池夏拿了一張看了下,沒太看明白,隻知道是張藥方子。
年妃也順勢撿起了一張,一眼掃過去,臉色就白了,趁着低頭撿東西的動作,湊到池夏耳邊:“避子藥。”
池夏總算回過來神。
能讓太後這麽大張旗鼓來“審判”她,想來是她在劉裕铎那兒取避子藥的事讓太後知道了。
說來也确實是她疏忽了。
她沒覺得這是多大的事,加上後來雍正也知道了緣由,她就更沒想過要遮掩。
而劉裕铎是個一闆一眼潛心醫術的大夫,宮闱裏那點事,他一貫是不怎麽往心裏去的。更不會想到,還會有人将他取用的藥一點一點記下來,偷了他的脈案和藥方告到太後這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