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謝跳下馬車,把醫生侍衛和布木恩的婢女都塞進車裏,遞了一個小盒子給她。
“我讓人送你去東邊,要是兩天之後我們還不能攻進去,他們會帶你去法國的,我在那裏置辦了一個莊園。到時候……沒有人認識你,伱可以好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攻防戰進入第三個晝夜,西邊戰線的進攻忽然變得極其兇猛。
鄭元甯剛剛在船艙裏和衣躺下,又被喊打喊殺聲驚醒了,三兩步上了甲闆:“怎麽回事?”
“西邊俄國人又攻上來了,”負責觀察的水手從桅杆上滑下來:“早些時候似乎來了一隊新的軍隊,可能是調集了援軍。不過人不多,大約隻有一兩千。”
鄭元甯心中隐隐不安:“去西邊幫忙。”
“小鄭大人,這些俄國人的套路我們也摸清楚了,你先休息一會兒吧,哪怕睡不着也去躺一會兒。”
火器營的千夫長一邊裝填炮彈,一邊勸他:“你都三天沒怎麽合眼了,鐵打的人也頂不住。況且隆科多大人說援軍要五天才能到,時間還長,且得熬兩天呢!”
鄭元甯搖頭,緊緊盯着戰場的情況:“沒關系,等打退了這一波再說。”
“哎,年輕真是好,我可真是睜不開眼了,一會兒靠岸,得讓老張上來替我一天,”千夫長哈哈一笑:“可惜咱們這兒沒帶水師的人,不然也能替您一會兒。”
他搓了搓臉,打起了精神。
這一波防守打得倒也不難,唯一的區别是,這回俄國人被打退了又飛快湧上來,也不重新整隊,就毫無章法,不要命地往前沖,跟後面有怪獸在追他們似的。
千夫長“嘿”了一聲,有點迷惑:“這些俄國人瘋了?不會是打算把咱們炮彈耗光吧?”
他哈哈一樂:“那他們可打錯主意了,咱們客艙那麽大,别的不多,就是燃料和炮彈多得不得了。”
鄭元甯點了點頭,他心下的不安越發重,聚精會神地調整好了角度,卻并沒有讓發動機停下,隻沉聲道:“準備開火,速戰速決。”
“好嘞!”千夫長熟練地操作着炮台,正要開火,卻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鄭元甯目光一厲,飛快地湊到船舷邊。
水面波光湧動,水下分明是有人!
他來不及扶那千夫長,穩住了身形,重新校準炮台,開完這一炮後,立刻操作船舵調頭,開足馬力離開了原來這片水域。
船上衆人也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千夫長啐了一口:“我就說他們怎麽跟瘋了一樣往上撲呢,原來是在這等着我們呢!幸好小鄭大人你警惕。”
鄭元甯攥了攥手心,這艘遊輪是在庫倫城造的,建造時主要的使命就是爲了吸引彼得的注意。
庫倫城裏沒有江甯造船廠的技術,也沒有那麽齊全的原材料。
遊輪雖然也有雙發動機,但在很多方面不如戰艦,尤其是在船身和甲闆的堅硬度上。
剛才水下的人明顯是有備而來,一批人在鑿船,還有人試圖爬到船上來。
千夫長還在憤憤不平:“小鄭大人,咱們也有通水性的好手,一會兒我們把人放下去,把這群偷偷摸摸的家夥收拾了!”
鄭元甯搖頭:“先回去。他們是有備而來,我們不能自投網羅,況且咱們船上幾乎都是北方人,水性好的不多,我們得找隆大人換一隊人來。”
他分身無術,掌着舵就沒法下水去看情況,也不知道水下到底有多少人。
如果是福州水師的那些人,他倒也想直接讓人下水,把這些障礙清理了,但如今恐怕不行。
遊輪拉開距離後,西邊的進攻變得更瘋狂了。
奧吉胩在防線上指揮都覺得十分吃力,堅守了一會兒,不得不棄守了第一道防線,讓自家這邊的人退回了第二道防線内。
西邊的戰況極大地鼓舞了東邊的準噶爾騎兵,他們也狀若瘋狂地撲了上來。
營地防守的壓力瞬間就大了,彼得皺眉看着停在中間的遊輪:“那小子猝死了?怎麽不幹活了?”
池夏眉頭一跳:“陛下,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
“你們中國人怎麽這麽迷信?”彼得嗤笑:“說兩句就能變成真的,還要求什麽上帝和神明?”
池夏冷下了臉:“我不求上帝也不求神明,但我知道,良言與人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她懶得和彼得多說,估摸這船上可能遇到了一點問題,判斷了一下遊輪的方向,叫了兩個科技署的人,拉着雍正就往外走。
果然鄭元甯很快就讓遊輪回了營地,身手矯健地跳下了船:“皇上、娘娘,俄國人在水下埋伏了,如果還用先前的戰術,這艘船……多半是撐不到援軍到的。”
獅子也怕群狼,尤其還是逼到了窮途末路的狼。
鄭元甯有點猶豫,他剛才就已經設想過了:“臣有兩個方案,一是援軍很快能到……皇上和娘娘先上船,船上的燃料,足夠我們在湖上兜圈兜三天。”
這樣當然是最安全的,即便營地守不住,也沒人能到貝加爾湖裏來追截他們的船。
但營地裏還有近一萬人,這就相當于讓他們自生自滅,坐等援軍了。
池夏皺眉。
雍正也搖頭:“不可。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原本都占着優勢,若是眼見戰況膠着就棄将士于不顧,那是自毀長城。”
鄭元甯心中已有預料,立刻點頭:“那臣稍後會換地方換角度支援,但臣需要一隊通水性,會用火槍的人。”
船身雖然是木質的,倒還不那麽容易被鑿通,他比較擔心的是螺旋槳。
這艘船是用來“參觀”的,螺旋槳雖然也做了内陷,但沒有做那麽精心的保護,他怕俄國人發現其中關竅,着力于破壞螺旋槳。
必須調集人在船尾守着。
雍正點頭,招手叫過了親衛軍。
他們當初拟定談判地點在貝加爾湖畔後,胤祥給他們選的親衛軍就都是水性極佳的。
池夏也完全相信鄭元甯的判斷,補充道:“他們都是怡親王特地選用的,通水性,會火器,立刻跟你上船。”
鄭元甯沒有時間多說,飛快地接了人安排妥當,就要重新回船上:“臣定不負皇上和娘娘的信任,船在人在。”
池夏擺手:“不,你記住,船可以沉,人不能出事,尤其是你。”
鄭元甯一愣,沖她一點頭:“是,臣謹遵娘娘懿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