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做飯時是痛快了,當真擺到了桌上,自己就先後悔了。
多大的事也不值當拿身體開玩笑。
她本想讓蘇培盛退出去,直接從系統空間裏拿存放的熱飯菜出來。
雍正卻已經面不改色地端起碗吃了起來,仿佛這一桌飯菜跟尋常飯菜沒有任何差别。
池夏心頭火氣又一竄三尺高。
行吧。
冷言冷語就隻應該配冷飯冷菜!
誰難受誰知道,反正胃不好的又不是她!
苗苗一看自家娘娘臉色,逃難般躲回小廚房。
就着沒滅的火爐暖手,飛快地煮了一鍋暖身的姜棗茶。
她估摸着以她家娘娘的心軟程度,不用多一會兒就要重來煮湯。
誰知左等右等,都沒等來池夏,她鍋裏的姜棗茶都煮了兩開了,隻能分給了守夜的侍衛。
龍帳裏依舊是十分平靜。
雍正和胤祥處理完公務,沒事人似的看池夏:“早些休息?”
池夏頭也沒擡:“你先睡吧,我要把這個圖紙畫完。”
科技署的蒸汽火車造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要建鐵路軌道。
如今不論是造機器還是搞基建,最缺乏的就是各類礦石。
盛京那邊的“墾荒挖礦團”倒是勘探到了礦産,但開采的速度明顯跟不上。
她剛才當傳聲筒的時候就已經在腦子裏盤算要改進礦廠挖掘設備了。
這會剛攤開紙和筆,占據了整張小書桌。
反正躺着也是沒話說,她不如找點事情做做,還省得越想越氣鑽牛角尖。
雍正沒反對,但也沒去休息,隻在邊上另外點了一盞燈看起了書。
池夏原本以爲自己可以靜下心來。
她從前幹活的時候效率就很高,到了清朝,配上這個年輕的身體後,專注力和體力都更好了。
之前不論是跟雍正加班,還是跟年希堯一起搞項目,都是得心應手。
但今晚明明身邊很安靜,她卻總是出錯。
一會兒畫錯了線條,一會兒算錯了數據,來來回回返工了好幾遍,越發心浮氣躁。
連雍正在看書翻頁的聲音聽在她耳朵裏都能放大許多倍。
更别提他越發混亂的呼吸聲了。
池夏耳朵豎了起來,手一抖,筆尖落在紙上,又一道線條被拉偏了原本的軌迹。
她閉了閉眼,終于忍不住朝邊上看了過去。
出了宮,電燈是沒法用了。燭火昏暗的光下,一切都蒙了一層紗,跟打了一層“柔光濾鏡”似的。
雍正靠在椅背上,不知什麽時候放下了書,手捏着椅子扶手,眉頭擰得很緊。
池夏看着他隐忍不适的樣子,不知怎麽想起了弘晏出生時的情形,幾乎是一瞬間就心軟了。
康熙在時,他非嫡非長,是個如履薄冰的皇子,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戒急用忍”。
等到上輩子他繼位,掣肘那麽多,問題那麽大,他那許多想法許多政策,也都要他壓着脾氣,“忍”着慢慢辦。
再到泰陵那百年,他隻能幹看着,什麽都做不了,不忍又能如何?
“忍”這個字,或許已經伴随了他兩輩子。恐怕早已深入骨髓。
哪裏是說改就能改掉的?
她明明知道,又何必強求那麽多。
池夏扔下筆,把雜七雜八的東西一股腦收了起來。
雍正聽着動靜擡頭看過來。
池夏已經走到了他身邊,“變”出了一杯熱乎乎的姜茶給他。
雍正一愣,想接過來,池夏卻沒松手。
他不得不就着池夏的手喝了幾口。
熱茶入口,順着心口一路暖到胃中,緩解了剛才隐隐的抽痛。
池夏看他喝完了,這才把保溫杯收進系統,終是先破了冰:“不早了,睡吧?”
雍正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沒讓她抽回去:“念念……”
熱茶都給了,池夏也挂不住“冷”臉,順從地讓他抱住了,小聲嘀咕:“我做什麽您就吃什麽麽?合該難受!”
雍正:“是。”
隻是兩人一躺下,池夏就如一個暖手爐湊了過來,主動讓他抱住了。
雍正心底一暖,緊了緊手臂,輕聲一歎:“念念,你總是這麽心軟嗎?”
池夏哼了一聲:“誰說的?得看是對誰吧。”
雍正被她的情話哄得忍不住笑了:“是朕不好,惹你生氣了。”
說到底,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别扭勁從何而來。
池夏用避子藥,無外乎是考慮到弘晏出生時,雖然還是“六阿哥”,但已經改變了曆史。
如果再有一個曆史上根本沒有的“七阿哥”或是“五公主”,即便有清甯玉珠,他的身體也可能承受不住。
而瞞着他吃藥,也不過是不想讓他心裏不痛快罷了。
事實上,該有資格爲這件事不高興的應該是池夏,而不是他。
也許,他這算是在“恃寵而驕”地耍脾氣?
“算了,”池夏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自我安慰:“生氣傷身,别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雍正失笑:“這些話都是哪裏聽來的?”
池夏打了個哈哈:“明天是不是該進庫倫城了?”
雍正摸了摸她散着的長發:“差不多。今日隆科多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先進城去知會恪靖公主和多爾濟郡王了。明天他們會來迎的。”
“早前胤祥給多爾濟郡王傳了話,讓他幫着打聽額爾濟土爾扈特部的情況了,或許在這裏就能找到解藥。”
回歸的額爾濟土爾扈特部是土爾扈特部裏很古老的一支,從元朝時就有這一支了,如果是早就有的毒藥,他們或許知道解毒辦法。
池夏想了想系統的秉性,“呵呵”了一聲:“按照我對系統設定的了解,肯定沒有這麽簡單。”
雍正也沒抱太大期待,但他們原本就要找蒙古的土爾扈特部人來配合他們,跟俄國境内的族人聯系上。
順帶一試,總歸是多一點希望。
池夏看他臉色好轉了,有點昏昏欲睡,随口問:“這個額爾濟部在哪裏?離庫倫城遠麽?”
蒙古本身幅員遼闊,地廣人稀,從最西北的部落到最東南的部落,跑上半個月也未必能到。
“不遠,當年皇阿瑪就是考慮到恪靖公主在,才把額爾濟部安置在這一片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一會兒話,總算是把這幾日的冷戰隔閡都消了,池夏困得立刻睡了過去。
雍正睜着眼睡不着,見她睡得熟了,才複又起來,拿起她剛才丢下的卷軸看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