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呢。
看着自己父親這個樣子,想必不好過。
池夏微微歎了口氣,把昨日整理的東西遞給鄭元甯。
“昨晚我找了一些戒煙戒酒會出現的反應和對應的辦法,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要加上去的,一起寫下來交待給侍衛們。”
鄭元甯愣了一下。
池夏笑笑:“不是白給你的,我有事要你辦。”
鄭元甯沒答應,卻也沒反駁,顯然是默認了。
池夏轉頭要走,忽然想起來昨天在賭舫上,富察金保對“抽大煙”無所謂的态度,又招手叫過鄭元甯:“明日我要帶個人來看伱父親的情況。可以麽?”
犯煙瘾的人是沒什麽尊嚴可言。
但這孩子卻有一身傲骨,她不太确定他是不是願意讓父親的這種模樣被更多的人看到。
鄭元甯明顯整個人顫抖了一下,卻很快克制住了:“爲了讓他不抽煙?”
池夏一點頭:“對,爲了讓他,還有整個福州水師大營的人不抽煙。”
鄭元甯擡起了眼睛:“可以。”
沉靜的眼裏都是決絕,池夏有種他快要哭了的感覺,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去交代下,叫人帶你來戰艦上找我。”
一出院子,年羹堯就不耐煩道:“不是改戰艦演練麽,叫這麽個小毛孩子來幹什麽?他爹是個瘋子吧?”
池夏面色一凝:“年将軍,他爹不是瘋子,甚至還是個讀書人,他會變成這樣,隻是因爲吸食了那“西洋煙”。”
年羹堯昨天沒去賭舫,不知道前因後果,震驚道:“西洋煙這麽霸道?”
“不是霸道不霸道,那就是一種毒,上瘾後沒有煙就會變成那樣,外國人不過是把毒做成了煙土的樣子,想讓我們變成他們的奴隸。”
年羹堯劍眉緊蹙:“這幫紅毛洋人真不是東西。走!去改戰艦,把這幫洋人打到怕!”
池夏一愣,年大将軍是頭一個一聽鴉片就把它跟水師、戰艦、海戰結合起來的人。
這或許就是大将軍敏銳的戰略直覺?
年羹堯說完就大步往前走。
還是年希堯拽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示意池夏走到前面:“走吧,夫人。”
池夏笑笑,她倒是真不怎麽在意這個禮節,但也不想再把年羹堯縱容成不着調的樣子,沖他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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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這艘護衛艦跟了他們一路,戰艦上的人基本上也都跟他們熟悉了。
一見是年希堯和池夏來了,各個都很高興:“年大人,聽說我們要跟福州水師比試啊?我可以報名麽?”
“他們福州水師老說自己多厲害,我覺得我們的船比他們厲害多了!”
年希堯在這艘船裏已經有一個自己的“專屬工作間”了。
跟他們聊了兩句之後,就進去拿了模型和池夏上了甲闆:“現在我們蒸汽機轉化動力的問題其實已經解決了,但轉化的效率實在不行。”
船現在停靠着并沒有行進。
年希堯就讓人将蒸汽機發動了起來,指點她看船舷外的輪子:“娘娘您看,動力其實很大,但是輪子要靠正面和背面的壓力差推着船走,我們的動力大了之後,正面背面壓力同時變大了,壓力差其實沒漲太多。”
“還有一個問題,輪子要求平穩,我們當時在運河上改造問題不大,到了海裏,受風浪的影響,效能就更差了。”
池夏其實在他的模型上看了一會就明白了,又探頭看了一會大船的輪子,沉吟了片刻。
她沒系統地學過機械,但也覺得現代輪船的推進好像并不是依靠這樣的輪子。
點頭沉吟:“我明白你的意思,這個輪子要再改進。”
年希堯連連應是,期待地看着她:“對,但我想了很久,沒想出來要怎麽改。”
這個蒸汽船,跟她概念裏的蒸汽船,肯定還差了點最關鍵的東西。
池夏無意識地咬了咬指甲。
但她一時也想不起來。
“可以試試改成水車那種。”
兩人都全神貫注,絲毫沒注意年羹堯領着鄭元甯過來了。
池夏一愣,看向鄭元甯:“你說改什麽?”
鄭元甯還在輪椅上坐着,并沒有看到外頭的輪子,也沒有看到蒸汽機,隻看了她和年希堯手裏的模型,就笃定道:“你們是不是在改造船的輪子?”
池夏想起他單槍匹馬勻速燒了一條船的“豐功偉績”,毫不猶豫地點頭:“對。”
鄭元甯沖年希堯伸手:“借大人的模型一看。”
年希堯遞給他,就見他拆開來擺弄了兩下,毫不猶豫地折斷了幾截槳片。
池夏:……
這麽自信的麽?
她盯着鄭元甯指尖翻飛的動作,覺得他手裏的模型越看越眼熟。
鄭元甯還在擺弄,把剩下的短短的槳片擺了一個長長的螺旋的造型:“改成這樣試試。”
池夏終于看明白這像什麽了:“是螺旋槳啊!”
她怎麽這麽蠢!
她覺得這個輪子不對勁,因爲現代的“輪”船根本沒有輪子啊!人家都是靠螺旋槳推動的嘛!
叫輪船隻是爲了紀念最早的有輪子的船而已!
鄭元甯這個雖然隻是螺旋槳的雛形,但原理就是讓葉片旋轉把水排出去。
池夏直接拿了一張紙,刷刷刷就畫了個螺旋槳的最終形态出來,遞給年希堯:“按這個做,先做個模型看看。”
鄭元甯也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她的圖紙。
一看之下,就有點怔愣:“我覺得,你這個可能會更好用。”
池夏心說那可不,我這是成品了,雖然是剽竊的,不像你是原創。
但她還要保持“世外高人”人設,隻能高深莫測地點點頭:“多虧了你提醒我。”
年希堯已經愣了。
他還才剛看懂鄭元甯剛才擺出來的造型,覺得很有道理,可以一試。
師父就已經改好了圖紙!
但他還來不及感慨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池夏就給他派了任務:“等這個改裝好,我還有個想法。”
她想起來了。現代的戰艦也不止一層炮台啊。
炮台搭載量也完全可以改進一下。
使用雙層甲闆,第一層矮一些裝實彈,專門打敵方艦隊的輪子!打穿了對面的船就直接廢了。
第二層甲闆上的炮台,她可以再改裝一些墨水彈空心彈。
這樣一來,演習裏就能更好地避免傷亡。
雖然陣亡撫恤金不少,但能活着總歸還是活着好!
她直接把鄭元甯推給年希堯,轉頭就跑:“這個天才先借你用,你們好好改,我要去見皇上。”
她想起那一晚燈下雍正掩不住的痛苦,不想他一直背負着演習會有傷亡的陰影。
鄭元甯愣了許久,半晌才看向年希堯:“她說見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