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禁煙計劃
十一月的天了,就算是福建也是稍微有點寒意了。
池夏帶出來的披風還挺寬大厚重的。
兜頭扔過去,基本上能把少年大半個人裹在裏面,尤其兜帽一拉,什麽也看不到了。
雍正來不及制止,就見她把披風扔了出去,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解下了自己的披風按在她肩上,拉着她往外走:“别耽誤時間了。”
富察金保非常有眼色,嘟哝了一句“這倒黴事”,伸手把鄭元甯往自己臂彎裏一攬,又把那小偷推給劉槳生。
“算你們運氣好,走吧。”
他這樣的“超級貴客”,賭場自然是不敢盤查的,加上他摟着的人披着女子的披風,以爲是他新尋的女伴,匆匆一看就放過了。
還好聲好氣地爲船艙起火的事賠禮道歉,說是讓貴客掃興了,下次一定備上厚禮緻歉。
後艙的火都快要燒到前面了,富察金保帶人上了自家的戰艦,看雍正和池夏、嶽鍾琪也都回來了,這才松了口氣。
趕緊丢燙手山芋似的丢開了鄭元甯。
鄭元甯被他推得一個踉跄,一膝蓋磕在了地上,卻隻悶哼了一聲,慢吞吞地想爬起來。
隻是爬了兩次,弄得一頭冷汗,都沒能站起來。
池夏看着不太對勁。
富察金保冷哼了一聲:“怎麽,燒船的時候受傷了?”
鄭元甯咬着牙,用手撐着地爬了起來:“沒有。”
“你小子膽子挺肥的啊,瘋了吧,敢去燒人家的船。”富察金保啧啧稱奇:“你知道這家賭舫是誰家開的麽?”
鄭元甯像個鋸嘴葫蘆,堅決不開口。
反而池夏問道:“誰家?”
她倒是很想知道,這個疑似“煙館”和“賭場”二合一的地方是誰家開的。
“呃,是市舶司的張大人家表兄開的,”富察金保不敢隐瞞:“還有一個老闆,聽說是福州這邊最大的茶商。”
池夏:“所以他們的後艙是幹什麽用的?”
富察金保尴尬地别開了眼,眼神亂飄:“就……秦樓楚館。”
池夏“哦”了一聲:“那他們說的煙鬼又是怎麽回事?”
說到這個,富察金保就沒那麽尴尬了:“嗐,就是那裏邊也有西洋煙,有些個貪新鮮的人,會在那裏抽大煙。”
看來在他的意識裏,上青樓還有那麽一點不好意思,抽煙卻不是什麽大事。
聽到“西洋煙”,鄭元甯眼裏有怨恨一閃而過,很快就低頭掩去了。
池夏一直用餘光看着他,沒有錯過這一絲表情變化:“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既然救了伱,肯定不會把你交出去,不過我想知道,你爲什麽要燒他們的船?是因爲那些西洋煙麽?”
被劉槳生拎出來的男人,似乎是一直聽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抓住鄭元甯:“是你燒了船?!那你有沒有把煙土拿出來?有沒有!”
鄭元甯痛得冷汗都滴下來了,紅着眼眶咬着牙:“沒有。”
男人愣了下,忽然瘋了似的掐他打他:“你瘋了麽!你怎麽不偷出來!你是不是要看着我死!你說啊!說啊!!你和你娘都是瘋子!”
鄭元甯似乎是腿上有傷,原本似乎不想和他争執,一手護着頭任由他發洩,聽到這裏卻忽然發了狠,把男人一把推開了:“那你就去死吧!你沒資格提她!”
池夏:……
愛恨情仇有點複雜。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海上王”不能廢在這裏。
雍正也皺眉,看這人瘋瘋癫癫的,确實是個瘾君子。
劉槳生怕污了主子們的眼,趕緊把男人拉開了。
池夏見鄭元甯痛得眼神都有點放空了,趕緊道:“先回去再說,給這小子叫個大夫來看看。”
可别真傷筋動骨了。
~~~
茫茫大海上,那艘“賭舫”上的火已經擴散到了整條船上,燒得像一個巨大的火球,在瓦藍的海水裏映紅了小半片海域。
人倒是沒什麽傷亡,也不知道鄭元甯怎麽點的火,火勢居然是很勻速地慢慢起來的。
富察金保還讓人把岸上停着的護衛艦開過來一艘,幫着把落水的人都撈了起來。
這一番折騰,等他們回到營地,天色都擦黑了。
帶出來的幾個太醫聽說皇上宣召,各個都急得一頭汗。
蘇培盛和苗苗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刻鍾在門口看了十幾遍。等看到雍正和池夏都全須全尾地回來了,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
池夏把鄭元甯推到太醫那裏,一邊吩咐苗苗:“給他找身衣服,一會換了。”
鄭元甯原本穿着一身灰撲撲的青黑色衣服,洗得都有點發白的那種。
燈光下細看,衆人才發現他膝蓋那一處早已經被血浸濕了,濕乎乎地貼在腿上。
隻是因爲衣服顔色深,旁人一直沒注意到。
兩個經驗豐富的太醫挽起他的褲腿都驚呆了,小腿上一大片血肉模糊:“這、這傷得有點深啊。還一路走回來的?這得固定起來,免得骨頭錯位。”
池夏看得頭皮都一麻,倒吸一口涼氣:“不會留下殘疾吧?”
太醫包紮固定好了又仔細檢查了一番:“那應該也不至于。還年輕,愈合力強的。”
鄭元甯也偷偷松了一口氣,一擡頭就見池夏正地看着他,有點尴尬地别開了眼。
池夏笑了,看來這小鬼也還知道怕。
雍正讓衆人都退了出去,隻留下了池夏和鄭元甯。
鄭元甯看得出,這整個屋裏,這個一直沒怎麽開口說話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話事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沒有拿西洋煙。”
“嗯,沒問你這個,”池夏給他倒了杯水:“你很厭惡這個西洋煙啊。你爹,是抽這個煙上瘾了麽?抽了多久了?”
這小子大概是年紀還小,即使很注意控制自己了,在提到這幾個字的時候還是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恨和厭惡。
鄭元甯知道剛才的大夫是她家下人,受了她的恩惠,倒也不好意思像開始時那樣全然沉默。
但也不肯多說,隻點了點頭:“抽了快一年了。”
收服進度岌岌可危,所以搞明白立場,池夏就不想跟他兜圈子了。
直接表明了态度:“我們跟你一樣厭惡大煙,非但如此,我們還想查清這些大煙的來源,并且永遠禁煙。”
鄭元甯猛地擡起了頭,有點不相信,又有點想相信:“怎麽禁煙?抽煙又不犯法。”
“但你應該也發現了吧,這個煙跟普通的煙絲不一樣,抽了會上瘾,而且根本戒不掉。”池夏嚴肅道:“它不能算是煙,應該算是毒。”
鄭元甯咬了咬唇,忍不住恨道:“它比毒還可惡。讓人活得連條狗都不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