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淮剛好從兩人身後路過，聽見對話忍不住笑了一聲停下步子。
看了眼轉向這邊的鏡頭後用科普的口吻慢條斯理地說道：“《碧波萬象》的原作早就已經在曆史長河遺失，就連原作作者是誰至今都不明，憑張老先生的能耐也隻能收集到臨摹的作品。”
誰敢說自己見過《碧波萬象》的原作，那才是真的大言不慚。
景淮說的這些，沈和塵不是不知道。
他隻是聽姜令曦方才說起原作時那格外平淡的語氣，下意識就沒忍住問出了聲，不巧還被人給聽見了。
又留意到有鏡頭對準了這邊，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反正他又不在娛樂圈裏混，但萬一讓姜令曦在觀衆跟前留下大言不慚的印象就不好了。
早知道自己剛剛就不湊過來找人打探消息了！
“我隻是……”
沈和塵都能注意到鏡頭，姜令曦不可能注意不到。雖然景淮突然湊過來強行科普一番在她意料之外，但慌是不可能慌的。
“是麽？”
景淮語氣一滞。
姜令曦不該這麽淡定！
他想看到的是一個在自己科普完後在鏡頭下變得慌張起來開口爲自己描補的姜令曦，而不是現在這個連氣息都沒有亂一分的姜令曦！
但他要是接着說，就有挑釁的嫌疑了。
對方這樣以不變應萬變，他也隻能見好就收，笑了笑轉身離開。
等到鏡頭移走，沈和塵一臉歉意：“抱歉姜姐姐，我剛剛沒有注意到有人在附近，差點讓你落人口實。”
對于剛剛的小插曲，姜令曦還真沒放心上，聞言也隻擺了擺手，“沒什麽。”
沈和塵見姜令曦是真不在意，暗道一聲真不愧是自家神人堂哥喜歡的人，這才放心走開。
參觀完曆史名畫區域，穿過一條種着室内綠植生機盎然的走廊，就到了另一個區域。
牆壁上挂着的畫作有一些姜令曦在紀錄片上看到過，但更多是沒見過的。
從這些畫作上就能看出來作者的性格，甚至可以從不同時間段的畫作上看出作者的心性變化。
張老先生無疑是個脾氣暴烈嫉惡如仇的人，從前到現在，從畫作上可以看出一直都沒變過。
不過看過一圈後讓她印象最深的卻是另一個人的作品。
能被放在這個區域，說明對方也是當代甚至還在世的畫家。
畫上是一片茂盛的森林，層層綠意渲染，充滿無限生機。
但若是仔細去看，就能看到樹叢下方的土壤中，有零星的白色枯骨，要麽被樹葉草叢遮擋，要麽已經有一半被埋在泥土中，甚至角落裏還有一些暗紅色的痕迹，很像剛剛死亡的血迹。
一幅畫上，水墨和工筆齊用，生機與死亡同在，又暗合生死之道。
姜令曦又看向畫作下方的作品介紹。
作品名：《碾落》。
作者：簡生。
碾落成泥更護生嗎？
真的是很别緻的一幅作品。
直到聽見一旁傳來動靜，姜令曦偏頭看到宿衣，就見這姑娘看起來有些失神。
視線也落到了對面那幅畫上。
她沒打擾，靜靜走開。
沈和塵被盧森拉着一路參觀，突然胳膊一緊，耳邊就聽見盧森突然緊張起來的聲音：“來了來了他拄着拐杖出來了！”
沈和塵：“……”
順着盧森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從那片‘不開放區域’的方向走過來一位頭發花白氣場強大的老先生。
不光他們倆，現場的其他人在那道身影出現的瞬間，也都察覺到齊齊望了過去。
張納川頂着一張不苟言笑的臉，銳利的眼睛掃過在場的幾個年輕人。
等衆人被他看得心頭跟着一緊，才不慌不忙開口：“都參觀得差不多了吧？”
盧森眼睜睜看着老爺子目光盯過來，嘴唇抖了抖，“差，差不多了。”
“那就行，”張納川核善地對着衆人笑了笑，直接扔出重磅炸彈，“你們導演請我給你們設個挑戰，老頭子我想了又想，剛好想出來一個辦法。”
盧森硬着頭皮：“什，什麽辦法啊？”
“你們學書畫最初，都要經曆一番臨摹現成作品的過程，之後才開始嘗試獨立創作。正好我這的作品多得是，你們就挑出一幅來臨摹，隻要臨摹完了能讓我看得過眼，就算是通過挑戰了！”
衆人頓時面面相觑，沒想到居然是臨摹！
要知道在能夠獨立創作之後，他們就很少去臨摹别人的作品了。
自己用來創作的時間往往都還嫌不夠呢，哪還有時間去臨摹别人的。
畢竟就算臨摹得再好，頂多也隻是鍛煉下技巧，哪有單獨創作出一幅作品來更有意義。
不過張老先生既然都已經這麽說了，那還能怎麽着，乖乖去臨摹呗。
盧森第一個動作，“張老先生，我們沒裝備。”
既然要臨摹，桌子總該有吧，筆墨紙硯和顔料這些必需品也得有啊。
張納川朝張業點頭示意了下，張業笑着點點頭，拍拍手召喚過來幾個穿着博物館制服的工作人員，“選定了要臨摹的作品，就可以跟他們申請筆墨紙硯等工具。”
衆人：“……”
看來是早有準備。
這下壓力就回到嘉賓頭上。
這麽多作品，臨摹哪一幅好呢？
最先做出選擇的卻是宿衣，而不是最活躍的盧森。
“我選那幅《碾落》。”
姜令曦聞言看過去一眼，不覺得意外。
剛剛她有感受到，宿衣對那幅畫的不同。
好像在通過那幅畫在看某個人。
有了第一個打頭的，很快林諾和盧森也選好了自己想臨摹的畫作，前者選了曆史名畫，後者選了張納川的一幅作品。
“《碧波萬象》。”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
姜令曦和沈和塵也在衆人看過來的目光下對視了一眼。
沈和塵有點驚訝，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麽。
之前吃到的教訓他絕不會犯第二回！
景淮見狀眼底閃了閃，看向老神在在站在那的張納川，“張老先生，這次的挑戰可以幾個人選擇同一幅作品進行臨摹嗎？”
張納川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輕點了下頭，語氣無所謂，“都行，你們随意。”
“那我也選《碧波萬象》好了，我也挺喜歡這幅作品呈現出來的意境。”
錢丫丫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居然留到了最後，小臉有些糾結地看着前面選了同一幅畫的三個人，“那，那我也選這一幅吧。”
她這絕不是隻爲了湊熱鬧才選的，反正自己選擇困難症，這麽多作品擺在眼前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那就幹脆看看他們四個人最後臨摹出來的分别都是個什麽樣子好了。
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