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生活在北辰的所有人都是強者,某種意義上來說。
有大事要做,自然少不了米格爾上陣。
奧蘿拉去訓練場找到了米格爾。
吹着飒飒冷風的秋日,訓練場内全是小孩,零星的三個騎士和侍從隻能逼在可憐巴巴的一角練劍。
他們因爲小孩子占據他們場地的怨怼,神情反而放松愉悅的。
畢竟領地越多人學武,代表他們身上的擔子越少,是件好事。
即便少出力,夫人也不會少他們一銅司。
何況自己的孩子也在學。
學不來武還能學其他,都是免費的,何樂而不爲。
戰士們不委屈,奧蘿拉替他們感到委屈。
奧蘿拉覺得,學校也要建個操場了,戰士才是領地安全主力軍,訓練場地不夠,會影響他們戰力。
當奧蘿拉走進訓練場,米格爾立即收起劍。
奧蘿拉不喜歡男人們抛灑熱汗後的臭味,沒事一般不會往這邊來。
米格爾知道她的潔癖,也明白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過來肯定又發生了什麽需要他解決的。
米格爾擦擦汗,隻親親她臉頰,不敢摟她,“有事嗎?”
話音剛落,衣袖就被揪住,拉到巡邏場外面。
四顧無人,奧蘿拉咬咬唇,“今年冬季會持續很久,幫我把信通過魔路傳送給萊西。讓他按照我的吩咐做準備。”
米格爾深邃的眼睛複雜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的預言會不會給她造成損傷,“你……”話到嘴邊的關心再次咽下去,關心意味着要尋根究底,還不是時候。
米格爾擡起手,指間摩挲她臉蛋嬌嫩的肌膚,他很珍惜剩下的四年時光,“我會幫你,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幫你。”
被珍重地碰觸,奧蘿拉心軟成棉花糖,她踮起腳尖,抱住他脖子,親親他臉,“親愛的,謝謝你。”
米格爾眼神幽深,“道謝的事情,晚上說,我去喊人幫你送信。”
他什麽都不問,潛藏在眼底的憂慮,奧蘿拉卻看得見,總覺得,她有秘密,他的秘密也不少。
奧蘿拉都忍不住想把秘密分享出來,而他是否也能打開心扉告訴她。
隻可惜,顧慮太多,奧蘿拉暫時說不出口,說自己身上有個女神統,會預測未來走向,會給她任務,能通過系統得到劃時代的知識?
太扯了,比魔法還扯。
若有一天秘密無法隐藏,她會坦白,可米格爾不問,她就不說了,解析起來很難說清。
……
米格爾和奧蘿拉向來行動派。
米格爾讓一個騎士從魔路傳送去一趟帝都。
萊西收到信件後,反複看信中的内容,他看完後燒掉,直到紙張成爲灰燼碎渣。
之後着手準備奧蘿拉吩咐的事情。
北辰這邊也密鑼緊鼓準備過冬事宜。
往日隸農和城堡隻會準備四個月左右的木柴。
顯然不夠,北辰的冬天沒制暖會死人的。
所以奧蘿拉把之前燒石灰的窯改造一下,帶頭去森林收集更多木柴,燒炭。
木炭更耐燒,也容易制作。
一邊制作木炭,一邊悄悄放出消息,說冬天持續的時間會很長,大家最好做點打算。
自由民得到消息,半信半疑,但領地的大動作是看得見的,很多人都願意相信奧蘿拉的判斷,分分準備起來。
秋日還是有比較耐凍的蘑菇可以收集的,奧蘿拉出動所有隸農去采摘蘑菇、猴頭菇、松子、榛子,銀杏、山葡萄、野生蘋果等。
平日裏,銀杏和野生蘋果都隻任由它們落地爛掉,今年不一樣,全部薅秃,一個不留。
蘑菇全部曬幹、果仁炒制磨碎做成堅果醬,山葡萄和野生蘋果都做趁果脯。
就連一些森林地下長的薯類挖出來徹底煮熟磨粉,這些薯有微毒,經過煮熟後磨粉能去除它大部分毒性,但仍然不能過量食用。
但饑寒交迫時,這就是救命食物,奧蘿拉不拘是什麽,能吃的都薅,甚至薅到來隔壁亨特子爵的領地。
亨特子爵和珍妮芬的爲人,奧蘿拉能想象他們的領民在冬日時的情景,他們領地的自由民甚至隸農都有可能逃竄過來。
子爵領地比較多田地,也有十來座大山,他們偷偷去薅那些無人采摘的酸果、地薯,還有養殖場需要的牧草。不薅白不薅,冬天這些都薅不到。
麗莎組織小孩子們和飯團一起去捉兔子,可以曬幹,可以做肉醬,不失爲冬季重要的蛋白質來源。
泰勒夫人跟仆人們清理房間和地下室,城堡夠大,空房間多,拿來做臨時倉庫很方便。
而米格爾則出海捕魚,每天收獲都不少,上百個小孩直接在海邊輔助,抹鹽加工晾曬或熏魚。
整個領地齊齊動員,大家都感受到緊張的氣氛。
領主不說,隸農和孩子們也沒問原因,埋頭幹活。
兩位領主從來不做無用功。
在初雪來臨前的兩個星期,奧蘿拉終于把領地幾個糧倉填滿,肉食則吊在好幾個臨時倉庫頂。
重要物資存放點派人日夜看守,防止小賊惦記。
燒制完成的木炭也堆滿了十多個房間。
看着這些成果,奧蘿拉才有一絲安全感。
主要給的準備事件太短了,要不如此,奧蘿拉絕對能做出從其他領地薅糧食的陰損計劃。
第一場雪,刮起的風特别大,特别冷。
窩在家裏的隸農臉上出現一絲愁容,大家都圍着壁爐讨論伯爵夫人最近的行爲。
“我覺得伯爵夫人又預言了,所以才有大動作。”
“初雪下好大。比往年遲了快半個月呢,估計冷得夠嗆。”
“是啊,我現在就好冷,還好上個月家裏人都便宜買到了過冬用得皮衣。”
他們現在的衣服比以前好多了,宰掉的地行龍皮,制造成各種尺碼的衣服,在雜貨鋪出售。
北辰領地的居民可以每年每人便宜購買一件。
爲了保證居民無法貪便宜多購。
現在所有北辰的居民都有一個居民證,證件有編号,隸農拿出居民證後,跟服務員說出自己的名字和年齡,就能得到優惠。
而居民證是用特殊材質的紙張做的,外面連紙都沒生産,所以非常難模仿。
大家都把證件捂得很緊,不給别人看到自己的編号,以防冒領。
周圍都是穿同款衣服的隸農,那份感激的心,都是一樣的。
讀了大半年書的十來歲少年開口,“伯爵夫人做到事情都是對的,我們隻管按照她說的來做。”
“是啊。”
“對對。”
前兩年發生的事情他們記得很清楚。
其他領主哪會管他們隸農死活,他們都長胖了,力氣也大了很多,小孩子又練了武,如果有天賦,聽說還能做騎士侍從。
侍從這份職業,在所有隸農看來相當于可以往上爬的信号,雖然隸農隻有脫離奴隸身份的下一代能夠做騎士,但跟着伯爵大人身後工作,前途一片大亮。
隸農說着說着,又回到伯爵夫人屯糧的話題上,這個冬天,恐怕這話題都會有人讨論。
城堡内,聽着呼嘯而過的大風,奧蘿拉想到學校那邊剛蓋好第二層,封了頂。
門窗暫時用木闆釘死,也不知道冬天過後,裏面需不需要重新修整。
重新修整,又是一筆費用支出,别看領地賺錢很快的樣子,要不是奧蘿拉都盯着,财務上可能已經入不敷出了。
基建最費錢,看似簡單的建間學校,就花了她十多萬金司,花錢速度比建莊園城牆還厲害。
大雪持續下,沒有亡靈騷擾,隻有小魔獸找麻煩。
莊園圍牆抵禦小魔獸根本是小意思。
莊園外慢慢形成的小鎮也圍了結實的栅欄,駐地騎士單槍匹馬就能解決。
随着圍牆竣工,騎士和侍從清閑了很多。
可他們不能貓冬,依然像往常那樣巡邏,隻不過不需要再急行軍東奔西走。
爲了養成小孩們保護領地的意識,十五歲以上的少年也要輪番跟着騎士出去巡邏。十五歲以下的則分成幾批開始學手藝。
奧蘿拉聘請了十位手藝人,都是奧格裏去接他妻女來領地時代奧蘿拉找來的。
因爲奧蘿拉隻要求能教學生,沒要求一定是現下出名的人。
就算是殘廢,她都收。
所以奧格裏真的不拘小節給她找來各有特色的手藝人。
獨眼的木匠、拄拐杖的石雕師傅、長了六隻手指的畫手、老年吟遊詩人、退休煉金師、得罪帝都貴族的園丁、無家可歸的中年裁縫、被毀容的珠寶鑒定人、常駐魔獸堡壘的斷腿退役軍人、還有一位年老色衰的女支女。
最後一個沒看錯,就是進入銷金窩出不來,樣貌衰老後又被老鸨扔到街頭的女人。
其他人有一技之長還好,都開始教徒弟們技能了,奧蘿拉跟他們簽了試用期一年的契約,期間照常發工資。
如果做得好,以後就能成爲學校的老師。
這對于難以維系生計的人來說,奧蘿拉就是他們的救世主。
他們手藝都很好,可能會有些怪脾氣,但都很盡心地教導學生,沒有出現任意打罵人的惡劣行爲。
隻有銷金窩來的女人,她沒有動靜,除了領餐時出來一趟,其餘時間都呆在屋子裏。
今天,阿魯提醒奧蘿拉還有這個人沒見,奧蘿拉才想起原來還有人沒安排嗎?
“喊她過來吧。”
女人站在桌子前,根本不敢擡頭看奧蘿拉。
她沒有名字,藝名叫娜娜,奧蘿拉約見她的地方是溫暖的小客廳。
“不用膽怯,擡起頭來吧。”
當娜娜擡起頭,奧蘿拉不太相信爲什麽銷金窩要把人丢出來。五官精緻,隻不過眼角生了皺紋,可年齡應該不大吧,不至于被丢棄的程度。
娜娜撩了撩發絲,别在耳後,兩個月的街道經曆,讓她十分畏懼貴族夫人們。
但她渾身還保持着骨子裏的媚,任意一個動作都帶着放肆的勾人。
銷金窩的老鸨們在調教方面果真不同凡響。
奧蘿拉覺得老鸨厲害,卻并不欣賞。
娜娜小聲說道:“夫人喊我來,是有誰需要發洩,還是有哪方面的知識需要知道嗎?”
奧蘿拉無奈,指着對面的椅子,“坐吧,我讓你來,不是爲了哪種事情。”
娜娜窘然,那裏受到過貴夫人的優待。她想過很多奧蘿拉千裏迢迢聘請她來的原因。
是貴族老爺有怪癖?還是需要她教導伺候男人的本事?又或者爵爺缺經驗,需要指導?
然而通通都不是。
奧蘿拉:“我聽說你在那裏面的時候,人人都說你嗓子動聽,學過唱歌,有這回事嗎?”
娜娜恍惚了下,那已經是好久之前多事情了,老鸨無意中發現她音色清亮,就找了位街頭音樂人教她唱歌。
憑着一副好嗓子,她在銷金窩裏曾經做到了頭牌,風光了好一段時間。
可那些名聲都是虛幻的,繁華落盡,她誰也不是,“夫人,我好久沒唱了。”
奧蘿拉:“沒關系,你現在唱兩句。”
娜娜驚恐,唯唯諾諾道:“可是我學得歌曲都是豔情歌,會髒了你耳朵。”她有陰影,有次被某個貴族夫人捉去唱歌,唱了半首,扇了十巴掌,臉腫了半個月。
奧蘿拉:“這樣嗎?會哼嗎?哼兩聲。”
娜娜點點頭,在奧蘿拉面前,她不自覺收起媚态,兩手放在膝蓋上,蒼白的唇輕啓。
動聽的歌聲緩緩流淌,娜娜的唱歌聲線跟她說話時不一樣,她說話帶着懦弱嬌軟,唱歌卻是穿透力十足的,腹腔共鳴,光哼唱就很有感染力。她唱了一首悲情曲,悲哀的音調,能讓人聯想到哀傷的畫面。
娜娜哼唱完半段,奧蘿拉拍手,“你唱得很棒。”
奧蘿拉溫柔的鼓勵和友善的笑意,是娜娜這輩子從這麽多貴族夫人那裏唯一感受過都真誠。
“别哭,女孩子的眼淚最珍貴的。”奧蘿拉遞給娜娜一張紙巾,新開發的紙巾,軟、易分解。
奧蘿拉爲此還激動地感謝過系統,天知道有了紙巾的日子是多棒。
娜娜接過紙巾,摸摸自己眼角,的确濕了。
“謝謝夫人。”娜娜一直不敢直視奧蘿拉,此時才真正擡頭看向奧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