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是:
“聽說鎮北軍那面已經劃出一大片地,開春人家自己要墾荒種菜種糧,還要養殖牛羊。
除了朝廷供應的軍糧,這是要想招吃好點兒了。
入鄉随俗,還讓大山挑兩百位家裏窮困身家背景清白的婆子,趕明兒給拉走去給大營下大醬腌酸菜腌鹹菜,儲存起來。”
此時,大山媳婦就差和許老太摟住胳膊咬耳朵說話的模樣,繼續告訴道:
“另外,我還聽說那面開春要尋匠人搭火炕火牆,連同大營那面沉積多年的炕也一起扒了,說什麽好像還要建多少房,大營哪處房子塌了要重建。
這是話趕話,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反正蓋房指定和咱沒關系,人家修葺将軍府的細緻活都會幹,不可能找咱們。
可不是咱們當地人,他們哪裏會搭火炕火牆?
即使原來的鎮北軍老人會幹這活,想必幹的也不精不好呗,要不然那面能要重新尋匠人?
而新來的大将軍可是姓霍啊,是吧,嬸子?真正的世家公子那都不差錢。咱猜測,想必人家打小就啥都不願意對付,想拾掇火炕那一定是要麽不改建,要是改建就必須燒起來暖和的,人家是真正的體恤兵将,和前面那位可不一樣。
我一聽,趕緊對大山說,誰的手藝能比嬸子家火炕火牆搭得像樣?還四處瞎打聽啥呀。
嬸子你要是願意掙這份小錢,就讓二弟他們幾人拉起一支隊伍。到時甭管是讓教會那面,還是爲省心直接包活給咱,總是能掙兩個的。”
大山媳婦猜測,就算是不想讓老百姓在軍營裏亂走動,在隻教會那面手藝就撤的情況下,那起碼也要賞個五十兩銀錢吧。
這叫告訴那面咱北地秘辛:大火炕盤火龍的建法。别小瞧,可難了,搭不好冒黑煙嗆死人。
許老太拍着大山媳婦手說:
“紅梅,你說的咋那麽對。咱家倒是無所謂掙不掙這點兒銀錢。但咱家搭建鋪子那陣,村裏四大姓其中一家姓曹沒少幫忙。我一直說幫他找活幹,你瞧瞧,這不就來啦?正好開春開化,江面跑冰捕不了魚,讓老曹家帶些村裏會幹這種活的小子去給搭炕,就算是隻給打個樣教會那面,他們一人也能分個三五兩銀錢,這錢賺得多竅還不累。”
而且接過鎮北軍的單子,這就能打廣告了,往後向大戶人家推銷時,就可以說二道河承建過鎮北軍的大火炕。
“至于腌菜,我們村就不參與了,不能啥掙錢活都往回扒拉。讓大山去尋真正窮苦的婆子,還要考慮找那種做飯幹淨些的。這叫上面人随便一句話,下面就要忙瘋,各方面都要思慮仔細。别找那埋汰人,回頭人家不認識那些婆子,心裏隻會覺得趙鎮亭做事不妥帖。”
大山媳婦紅梅高興道:“是,嬸子,回頭我就提醒他。”
至于第二件事兒,那就是閑話了,和相等于是婆婆的嬸子唠嗑,紅梅哪裏還管啥話有用沒用。
反正她每次留意趙大山和别人說話都是抱着同一個心思。
那就是,即使那個消息對自己沒什麽用,萬一對嬸子有用呢。
但是她有個原則,旁聽來的一些小道消息,她怕坑了自家男人,都沒有和親娘說,更不用提其他人了,她隻對嬸子說。
“咱們鎮要新落戶不少人,聽說哪裏招災各城都要接收難民。
還有因災情這次撸下來不少官員,又要流放到這裏不少犯人。
好的是連商人來這裏開作坊也要新增好些家。
我聽說的有要來開油坊的,酒坊的,爆竹作坊的,隻鐵匠鋪子就新添三家。咱往後買鐵鍋和種地那些家夥什可方便了,不像吳鐵匠家一問就啥都沒有。
還有糖作坊的啊嬸子,糖,我估麽賣衣裳料子棉花的也會來開店。
嬸子,就是咱常買糧食那夾東家,你猜他這個年在忙啥?”
“忙啥。”
“忙着賣他府城房子,在咱們這裏又要建貨倉又要再添一家鋪子屯糧。那位一向是個有頭腦的,明明老有家底了卻從不嘚瑟。
啧,那個誰,嬸子知道錢員外吧,就和他關系好。聽說這次錢員外借用了糧鋪東家不少銀兩。我都是聽老文書他媳婦瞎傳的,真假咱不确定。
反正因互市,咱這裏流動人口隻會越來越多,人家怕口糧跟不上,這把賣城裏房子要大幹屯糧賣,往後咱們買個米啊面的,再不會有鋪子賣空的事兒。
嬸子,你說這是不是證明外面商人很看好咱們這裏?要知道做買賣的,腦子不好使都做不了。”
許老太心想,錢員外她可太熟悉了,上回和大将軍一起悄悄來的嘛。
由此就可以推斷出。
第一,趁着互市接納八方商人來這裏開分号,再加上東竄西竄的互市隊伍和接收難民以及犯人,這般人一多,趁水摸魚的搞不好就能混進來不少霍大将軍的心腹。
這些心腹不一定有武力值,但是他們一定會點兒啥。像是會領頭打造個武器教給旁人啊,這玩意兒就跟會生孩子似的,再生出一串會這種手藝的,妥了。
第二點,可以從錢員外和那位糧鋪東家關系好推斷出,别看那位東家是坐地炮,眼下也可能不是鎮北軍的心腹人。但是快了,或許正在發展中。然後利用本地糧商不打眼的身份就能除軍糧還會多屯些私糧。正好借口是現成的,互市人多,沒種那麽多地沒有那麽多糧食,那大夥不買糧食咋做買賣。
而且你再看新開的這幾樣鋪子,看起來是平常百姓需要的,可糧食是啥,糖又是啥?
爆竹坊那個買賣稍稍敏感點兒,不知道大将軍那裏的同僚關系是不是鐵桶一塊。可即使有皇上派來監督大将軍的官員,那也會認爲爆竹裏的黑火藥是有數的。黑火藥要是那麽好使,早就打勝仗了,多年前就不會被境外差點兒幹開豁口過了山海關直撲京城。
可是她心裏清楚啊,黑火藥那玩意兒弄出硝,再和她孫女黑作坊裏的油一混合……
許老太扶額,眼下她孫女還沒回家吃飯,正在小作坊裏幹的事兒就是在制武器。所以大山媳婦剛剛提起他們這裏還要蓋大油坊,她就心想:紅梅啊,搞不好那油往後還要偷偷運到她家呢。
總之,不信就往後看吧,北地這裏新開的作坊表面上東一塊西一塊沒聯系,可那都是有講究的,背後東家也不一定是誰呢:“紅梅啊,甭管外地商客誰來咱這裏開分号,你和大山和人接觸都要客氣些,就正常給辦事,别擺譜别難爲。”
“嬸子,我是那樣人嗎?”大山媳婦心想:她隻短視一回就差點腸子悔青,栽在看錯許家和田芯身上,這個教訓吃夠夠的,要不然早就被嬸子當成閨女那麽照顧了。當然了,眼下也行,能讓心眼多的嬸子實惠叮囑她們已然不錯。
再說自己就是做小買賣的,沒啥瞧不瞧得起商人。
她又和那些所謂夫人出身不同,自己可不嫌棄黃白之物俗氣。她就知道沒錢你吃啥喝啥,吃喝都沒了她還臭美啥。鎮亭夫人也要有錢才能吃飽飯。
許老太心想:還别說,大将軍那裏備不住還真就缺藥材,藥材商還沒來開鋪子。而藥材和屯糧屯武器不一樣,糧食能自己種,必要時不給朝廷繳稅糧能扣下,武器找出鐵礦也能自己造。藥材你不買是真沒有。
不會吧?是有後手還是真指望她孫女呢,可别的啊,大将軍,她孫女那孩子不靠譜。咱先不提種的那些藥能否有用,藥性不确定。就說這才過去多久,她孫女就已經劃出五畝地要種菇娘吃了。
“嬸子?”
“嗳?你接着說,外面還有啥熱鬧消息。開這鋪子太把身子,要不是你來,嬸子啥信兒也聽不到。”
過段日子就好了,許老太打算過段直播開賣,她要留守幾位徒弟大廚就帶許田芯離家出走。要不然家裏幾個小子就算傻透嗆了,看到大碴子和鹹鴨蛋憑白變沒也會覺得不對勁兒。
索性等外面暖和,她們祖孫就遠走高飛。
趁此機會再“買些細鹽”,咱家總不能一直不買好鹽巴。
用中間貓膩差價和孫女跑外面吃吃喝喝,花不了就給孫女攢私房錢帶家人們直播。還想順便去些偏遠地方,比如雷家窩,收些山貨再掙點兒,讓家人們也見見什麽叫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
直播也該時常換換内容了,到那時直播間才叫有意思。
大山媳婦紅梅興奮說道:
“再别的要說咱鎮上今年十五放煙花。嬸子,到時候你們沒客人就去溜達呗,夜裏回不來在咱家住。
就我之前說的那個炮竹作坊,人家開門紅要給大夥放煙花,鎮裏酒樓東家還要趁此搞猜燈謎。
今年真的和往年不一樣了,真是看大夥掙到點錢熱鬧。
對了!我聽說那位女将軍也送咱家田芯煙花爆竹了?我從回來就聽老文書媳婦說了,鎮裏傳得沸沸揚揚。”
說真能耐啊,聽說過高嫁靠男人的,二道河那位姑娘稀奇,靠女将軍。就那麽一位孤零零的女大官還被田芯掏上了。
傳的那話,紅梅聽到最後都笑了懶得解釋,說許家能有今天全靠那位,田芯連皂角買賣也是女将軍給介紹的才有此天道。
她回家還和趙大山吐槽過,好像許家掙錢隻靠那一樣買賣似的。大山當即說:交完貨物後确實不靠皂角掙錢,田芯兒又改賣藥了。
“還有,嬸子,那位大奎和大山說的。聽說十五那日,鎮北軍營會有不少兵将出來采買溜達。嬸子,你算算,從換主将到眼下,這都過去幾個月啦?聽說頭回給那面兵将準備放出來。這次十五會有許多人休息的。我猜夥夫營那面也是沒啥吃的了,必須要采辦。”
紅梅捂嘴笑:
“所以嬸子這次要多給我湯圓糕點,還有腸和粘豆包方便面,您有啥,我就會多訂啥。
您不知道,咱鎮上那些商鋪這兩日都要陸續開門,往年怎麽也要初七八。除了盼沒走的客商能多花兩個,也都在盼着那面人十五出來吃點喝點兒,讓咱賺幾個。
要知道就算鎮北老兵不買點啥,大山說,這次可是跟随大将軍來了不少霍家軍。霍家軍軍饷多厚實,玩命練了幾個月一文沒花過,那些人指定會出來打打牙祭。”
她家趙大山在西北霍家軍大營那陣,聽說休沐時那麽會過日子的人,也會和三五好友進城吃點肉。
許老太眼睛一亮:“大營開放?”
“對啊。嬸子,趕緊多做些湯圓,我這面鋪子給人煮好往外賣都忙不過來,您要不要拉着湯圓吃喝啥的在鎮裏轉轉叫賣。其實……”
紅梅說到這裏一頓,笑了:
“其實我還尋思過,您要不要考慮趕車直接去大營那裏賣湯圓啥的?整熱鬧點兒叫賣。
找不準地方,讓大山告訴您咋走。
怎麽的,那些人出來不得添置點兒啥啊,還有人休沐懶得出來的也需要打牙祭。
往大了說,咱這叫老百姓對鎮北軍将好,想他們所想。
不過,再好我也不敢去。我思來想去,嬸子,還真就您家有這種底氣。我讓我侄兒去,他腦袋瓜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可咱家有田芯啊!”
以上,當紅梅離開時,說的嘴角都泛起沫子還沒唠完,她幹掉半瓢溫水抹抹嘴說:“真是沒聊夠,可天黑了,再不走城門關了。”
“紅梅,那我就再包點兒,過了初六就給你送貨,我都給你配了小花籃裝十五的湯圓。你要是認識鎮裏那些殷實人家,早些到貨還能賣給他們。”
“好嘞!”
紅梅心想:她從最初隻想送嬸子銀耳釘變成銀耳環,而随着掙錢到了年底,她一咬牙直接上金耳環就對啦!
要不然人家戴上金的了,她給送副銀的?和許家打交道她要大氣些,甭管是叮囑他們的話還是做買賣,早晚會掙出來,不吃虧。
……
當晚,許大伯咂摸一口酒,他正琢磨許家莊小子們說那些裏正都幫他娘劈柴,他有些後悔今日沒帶有書去時,許家仨有和劉靖棟他們終于摸黑到了家。
許田芯也剛做完甘油回來在吃飯。
這時夜裏九點多了,她看到二叔抱進屋的千年琥珀木吧那是,嘴裏的面條斷了。
聽說還有水曲柳,許田芯急忙端着面條碗躲進屋。
這段不能播,快找麻袋片子給木材蓋上。一旦被她掃視到,違法砍伐稀有珍貴木材會判無期的行爲,系統自動就鎖屏還會有處罰單五兩。她家早先因多日不直播被罰過。而在這裏砍伐水曲柳沒事兒,要是被直播間罰款不值當。
許田芯剛這麽想,就聽到她二叔隔道門和她奶說,在這裏也違法了:“娘,一不小心就給将軍府的美人松砍了。樹倒下才看到木牌。”
許老太說:“你們真是一不小心嗎?這麽粗實的樹王。”
沒一會兒,劉老柱披着棉襖趕來,又告訴幾個掩耳盜鈴的方法。總之一句話,沒人問就先别說,正好咱抄小道趁天黑回來的。
要是有人查讓補交木料稅,他就說他作爲裏正忘了,這就讓交,他失職了。一般裏正和村裏不舉報不着急交稅錢,主要是有美人松,他也不知道該交多少稅,唉。
劉老柱還在許家混頓夜宵。許老太給這些小子們包括小柱和紅棗爹,用醬炒雞蛋打鹵子,劉靖棟一口蒜一口面吃了一盆面條。
大概是吃多了躺不下睡不着,回家磨墨忽然要作詩。
劉靖棟念叨着:
這些大樹粗又壯,砍了四棵大樹王。
今日主人圍着你,帶你回家做中梁。
劉老柱拍老兒腦袋罵道:“虎哇,一天天的狗肚子裏裝不了二兩香油,這事兒能往上寫嗎?”
劉靖棟好冤,他早就湊夠六首詩,這是在記錄美好的一天,下面還要寫許家面條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