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天氣極端或戰役打響,整個朝廷正處于風雨飄搖時,才彰顯出霍家軍的本色。
無論他們負不負責管災情這事兒,隻要知道就會第一時間趕往。
離開時還特意留話,将禮部官員和那幾夥百姓安全護送到縣裏。
許田芯心想:那位她一直無緣直播真容的鎮北大将軍,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僅憑特意留下的話,在那位将軍眼中,似是并沒有将人分爲三六九等士農工商。
百姓和禮部官員在他眼中好像一樣重要。
許田芯覺得自己骨子裏是個冷清的人,其實在此之前,她隻信任敬佩現代軍人。自從穿越,她也隻關注自己生活的圈子,外面的人和事讨論得再歡都與她無關,她無法融入。
即使和村裏和周邊人融合接觸,爲的也是過好自己的生活。
如若不是爲經營好和奶奶的小日子,她甚至覺得自己性情沾着傲然。
她來自人人平等的現代,不屑于和這裏有男尊女卑思想,或是誰高人一等低于一等,唯有官員和讀書人至上的頑冥不化的古人投入多深的感情,她認爲自己和這裏的人沒什麽好說的。
别人瞧不起她小小農女,沒有修習過四書五經女戒女則,無法科舉無法見多識廣,她更不屑抨擊這裏好些人思想如井底之蛙,還有這裏滿大街古人腦子裏的封建糟粕和落後的管理制度。
但在這一刻,她卻對霍家軍的擁戴生了根。
霍家軍有一位拿底層百姓的命當回事的将領,這樣的将領帶出的風氣就不會差;有認真聽取她一個十歲出頭女娃想法的賈萊爺爺;有像單紹、十安,和領她奶奶去采摘蘑菇一個個善意對待百姓的兵将。
許田芯覺得,往後甭管霍家軍守得是哪裏的邊疆,她都會是舉着花站在人群中真心恭祝凱旋的一份子。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如若有一天,霍家軍要是途經她家,她終于又有了像在現代一樣的軍民一心。
有個詞叫箪食壺漿。她會很高興不收錢留霍家軍吃飯,用箪盛飯,用壺盛湯,來歡迎自己擁戴的軍隊。而不是礙于地位威脅害怕恭敬不敢收錢。
“奶,我将方便面做法告訴了管後勤的萊爺爺。我倆還聊了聊這一路上衣食住行會遇到的難處。
我感覺互市方面好像是由鎮北駐軍負責,即使不是全權負責,也會和當地府衙縣衙協作,他會問這些應是爲做互市做準備。
我還聽聞,各地商販十一月中旬就要從四面八方出發。”
許老太這才明白給野豬皮是怎麽一回事。
許老太一點兒沒怪孫女将做法随便告訴人,倒是很欣慰孫女随她,無師自通竟會了人情世故,她将許田芯扯到一邊小聲贊揚道:
“該這樣的,做得對。
像那些有點權利的惡霸小人,一旦真想知道咱家什麽秘方,就咱家眼下這熊樣能保住嗎?
而那位你叫萊爺爺的,别看他之前隻是個羅鍋八相的小老頭不咋有派,我卻打眼一瞅就知他是個大官,相當于霍家軍裏掃地僧一般的存在。
果然,怎麽樣?龜背蛇腰很可交,瞟眼看人不用刀,穿上盔甲騎馬前排,威風赫赫,指定大官。
這樣的人物剛一問你,你自個就主動說了。
要我說這叫送到你面前的大便宜孫女嗳,外面備不住排隊多少人想撈着這種機會。”
許田芯無奈:“奶,龜背蛇腰不是好詞。您以往說的是龜背蛇腰不可交。”
就前不久在府城進貨,她奶還振振有詞教導她三叔遠離十種面相,什麽眼白多斷眉的,鷹鼻鹞眼,說和這樣的人做買賣不放心,露底再讓人尾随,其中就有龜背蛇腰。
許老太啧一聲,這孩子怎麽總揭她老底。
“我就是想說這是貴人。
有那麽句話叫作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用這話比喻雖不恰當,但是奶奶想告訴你,那些惡霸小人就相當于是小鬼,要是朝咱家要什麽秘方,那恨不得要完還想暗地裏整死咱。那咱家指定要想招周旋。
可這種閻王爺一般的大官,相反倒不會虧欠咱老百姓,不屑占小便宜,且能讓越大官的人欠人情債越是好事。
因爲他們稍稍從手指縫裏露點,甚至隻漏幾句話就夠找補咱的,早早晚晚從哪裏都夠找補出來的。
你往後,要是再遇見這種好事,你可放心格局再大點兒。就算把面餅全白送了去,奶也決不怪你,隻會高興。”
要許老太說,她和孫女除了穿越古代倒黴透頂,剩下運道還算不錯,難道這就叫觸底反彈?孫女還結識上霍家軍大官了。
像是在迎合許老太這番話。
此時不遠處劉老柱他們站在雨裏,正眼巴巴望着血淋淋豬皮讨論:“這玩意兒能賣不少銀子。”
另一夥百姓一家四口的男人說:“瞧着沒有破壞得厲害,扒皮的時候特别注意了,這種品相皮匠鋪子收,不用費勁兒處理好像還要一兩銀一張野豬皮。”
要是經皮匠鋪子鞣制好,倒手往外賣野豬皮靴更是貴得離譜,他家有親戚買一雙野豬皮帶棉花的冬鞋花了五兩銀錢。一張這般大的野豬皮能做好幾雙。
這話讓大夥紛紛咂舌,不提其他,隻要背回縣裏,這就白給十六兩啦?
劉老柱急忙邊指揮人将皮子擡走,邊說道:“人家是指名道姓給田芯兒的,我告訴你們啊,誰都不能惦記。這是兩碼事不歸村裏。”
他這話不僅是說給自個村裏小子們聽,更是說給那兩夥百姓。
别以爲大家都是借光躲在山洞裏,待遇就會一樣,想着憑啥給許田芯不分給其他人?眼氣不着,他們田芯和霍家軍一定是特别的緣分,才可以一路走來變成“一家人”。
這孩子,有福緣啊,劉老柱算是看出來了,福氣大得很。
許有倉也道:“着急離開還特意沒破壞野豬皮,說明用心托付給我侄女,就是想讓我侄女穿戴上。再缺錢我家也要先可田芯兒穿了戴了用了,不能寒了人家心。”
這些話正好讓趕來的許老太聽見,她笑着回頭看向孫女,看見沒?這就是她說的從哪裏都能找補出來,這就十六兩了。
更不用說她還提前知道了消息,十一月中旬各地商隊才會出發,她不用心急火燎的往家趕了,要不然心裏沒底,這兩天被雨隔住嘴上火泡一層層長。
而且可以想象出來,如果沒有提前知道消息,要是回村後幹等不來,全村人都會像缺心眼媳婦傻等漢子歸家似的眼巴巴望着,這回通過孫女知道确切時間了,再掐算掐算路上耽誤的日子,十二月初上下這就能到了,在那前後開始着手準備包凍餃子馄饨粘豆包就行。
如果家裏要是賣魚松和其他吃食順利,還能趕在商隊快到前賺一筆,差不多也是十二月前後能賺到,可以用賺的錢再屯糧食屯菜。
“奶,這次互市陸陸續續到二月就完事兒。不過,我聽說,隻今年特殊情況是冬天開市,明年就七月還分種類,我猜的哈,像是七月絲綢錦緞,八月珠寶,九月鹽鐵,十月糧食,反正十二月之前互市完事兒。”
許田芯聽賈萊爺爺提了句要在膘肥馬壯時完成,明年商賈來北地做買賣不會再像今年這麽急這麽遭罪,務必保證讓大家過好年。
膘肥馬壯時互市,容易避免打仗。
許田芯有句話沒說,她還猜測商賈不會直接和境外部落接觸。
應該是貨物上交給官府甚至是直接交給霍家軍,押送貨物全換爲官方扮的商人。
因爲她好奇問過,是在邊境有一條商業街嗎,然後兩面的人在這條街上買賣?
賈萊爺爺笑着說不會,隻會讓商賈在選定鎮等待,得了銀票的還可以先走,沒得的原地等待,再别的沒多說。
那她就猜,沒得銀票的應該是要等以貨易貨。
比方說,霍家軍先将絲綢錦緞給銀票接手拉走,用絲綢錦緞去邊境換毛皮。等運回來,将毛皮估價再交給絲綢商運回中原,絲綢商将到手還沒熱乎的銀票再買回毛皮,大概是這意思吧,一來一回,朝廷和商賈掙得都是差價。
“哎呦我天,你這孩子,剛咋不一口氣說完?這麽重要的消息。”
許老太被愈加大的雨水澆得呱呱濕,但眼睛卻亮得不行,心想:明年夏天開始好哇,她春天開荒再加上自家小園提早種菜腌菜,搞好了備不住小鹹菜大蘿蔔都能賣給荒漠戈壁之地。
許田芯一頓:“噢,奶,還有個事,賈萊爺爺可能會朝我定花香味皂角,我覺得他已經相中了,應該不是錯覺。因爲他特意叮囑我别給搓成澡豆,就像我現在用的,手心大小四四方方就好。”
“啥?!”
許老太破防了,她孫女隻今早沒在她眼皮子底下,一大早上到底都幹了些什麽啊家人們。
香皂的成本利潤她最知道,再實惠到家搞批發,一塊四方小皂大小也要賣兩斤豬肉錢,零售随随便便不咋好的還要價百八十文。
她在府城看過,這東西在這裏壓根兒就不是窮人用得起的,要不然能白給劉老柱縣裏大嫂兩塊皂樂屁了嗎。
就算在現代也是搞日化的最掙錢,像洗衣液兌不兌吧就一大桶,成本沒多少。
許老太心裏已經過完帳,即使後期全雇人幹活給人開工資,她孫女隻前期出方子攪動操操心監督香皂質量,再咋樣也會一塊掙十文八文。而像賈萊那樣的人物張回嘴,不定萬八塊的皂角那是在瞧不起誰,就算三五千塊,那也會掙不少銀錢。
“可是說好要給他樣品的,但沒來得及送過去,也不知道确沒确定。奶,你說我回去就做嗎?還是等準信兒。”
許田芯攙扶許老太的胳膊,再次返回她之前和賈萊談話的帳篷,這裏等會就要拆了,用不了那麽多軍帳。
她要将自己的碗還有用過的東西拿走,卻發現:“……萊爺爺拿走皂了,隻不過拿走的是我用過的那塊。”
許老太一聽:
“回去就做,當官的一般說話沒有廢話,咱要細聽。機會也是留給有把握的人。
就算他貴人事多忘了也沒大事兒,哪有事事都要結果的。至多做完慢慢賣,好東西不怕賣,奶給你兜底。
總比人家萬一想起來了,隔斷日子真來問你做了嗎?你連百八十塊都拿不出來強。
你拿出來一部分,說不清楚要定多少塊,就沒有全身心撲在這上面,隻平日幹完活再制皂積攢,對方一聽這真是把他話當回事了,心裏舒坦。
但要是一塊沒有,不知道的以爲咱家不見兔子不撒鷹,那成了啥。”
爲她孫女在别人眼中是個實惠孩子的好名聲也要準備一些。
且無論這皂最後是慢慢賣還是一票賣,賺得錢全讓孫女揣兜裏自個攢着。
許老太高興道:“奶有第六感霍家軍和咱家緣分深,你看他把你用的皂拿走了吧?回頭不隻賣皂,等你做出紙的,備不住還能借那位賈老将軍的光,那更是大頭。”
沒錯,孫女這次随她出門,在離開她們縣不遠的一大片山上發現了好些構樹。
要不說就那般放屁趕裆,那片山正是仨有藏刀的地方,要是沒藏刀根本不會停腳就發現不了。
就這般瞎貓碰死耗子,直播間家人有認識的說,那不是構樹嗎小助理,回家做紙擦屁股啊。我們那裏做紙就用構樹皮。
她和孫女說不會用樹皮造紙,直播間家人們說:我們給你查。
咔咔咔古法制做就列了出來,甚至裏面還有用熊貓糞便造紙做法。
要不是許老太趕緊攔住,夠用夠用了,家人們還不知道會貼出多少種。
許老太擔心,再列下去,有些方法這裏人不會,孫女頭發又會着火。
而關于造紙,今年指定是來不及了,因爲北方環境以現在的月份,不能反複漂洗晾曬,要等到明年開春再去扒構樹皮。
你說這要是制作出紙來,明年七月就開始互市賣到荒漠戈壁會賺多少,就算不往那面賣,平日裏各縣各鎮批發也行。
此時,許老太和許田芯顧不上烤火烤幹濕衣裳,将東西裝好要離開帳篷時,霍家軍衛仗隊兩名兵将掀簾走了進來,見到她們疑惑道:“你們要繼續用這個帳篷嗎?”
許老太:“我們……”能繼續用嗎?
反應極快:“啊。”
“那你們用吧,先不撤了。”
那咋能好成這樣呢,乖乖,都是好小夥子!
那啥,吃根腸呗,正好這兜裏有剩的。
許老太又招呼雨裏像大傻子一樣杵在原地的許有倉等人:“他裏正叔,你快些叫幾個人去将蘑菇背到這帳篷裏,雨天沒法晾曬,用竈火烤幹。有倉趕緊把野豬皮送這裏鞣制。你還傻瞅啥?那東西趁熱乎不能等,要不該糟踐了。”
“娘,你會硝制嗎?”
媽呀,她啥不會啊,她有家人們,家人們有小度小度。再這麽下去她都能出本書,叫穿越技能必備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