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許老太沒要錢特意留下的試吃品,劉老大今早給斜對面驿站送去一斤,眼下手裏隻剩下不到一斤。這不到一斤的試吃品,要等他熟識的商客才會拿出來。
而這絨花一般的貴食,昨夜才剛剛花下四十兩白銀買下,今日劉老大誠邀驿丞談及就拱手相讓,這個動作代表着,甭管将來買賣如何,這十壇白送。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皆文章。
雖然這些年劉老大依舊寫不全字,隻會簡單寫個文書借據菜單等常用字,但是他和他那位也是從底層爬起來的合夥人太懂想和官場人合作買賣,甭管這物什有多難得多好,想讓官家人先掏本錢合作,和你共擔有可能賠本的風險,那叫不懂事。
好在他買賣做的小,一旦要是看準什麽覺得好賣,比如這次的鮓絨,白送給對面四十兩還是送得起的。
劉老大想的開,他相信他那位合夥兄弟過後知曉也會想得開,隻有先倒搭送出去,想多掙錢的可能性才會變大。
尤其眼前這位驿丞,比他目前認識的那幾位走南闖北的商販還好用,順利的話正對口賣鮓絨。
爲何這麽說呢。
驿丞,九品芝麻官,俸祿極少,據說才幾兩月銀。
可是位置很特殊,各地的驿丞是朝廷吏部任命,不歸地方管,直屬于朝廷,各地驿站受兵部直接管理。
每個驿站要負責通郵傳令、傳達公文,務必保證三千多裏的路途,一天二三百裏,十五天内就要到。每路過一個驿站,驿丞就要簽字卡戳,如有哪處驿站耽誤直接被兵部問責。
而驿站嘛,無論官家還是民居,仍是住宿爲主,驿丞負責接待途徑官員住宿換馬匹換船,協助南北調運貨物、運送官糧。
以上這些,劉老大都是通過和驿丞熟絡後得知。
關于賣鮓絨,以上自然不是重點。
重點是直屬管轄,每隔兩年分布到各地的驿丞會分批進京彙報,上繳兩年來途徑驿站的備書。
與驿丞喝酒的時候,劉老大留心記下,據說即使分批進京,一次也能偶遇十來個驿丞,要是多留京幾日,能遇到更多人。
從他們這裏隻到陵城就有好些驿站驿丞,眼前這位驿丞還和幾位處得不錯時常互通。
劉老大再心算一番,眼前這位胡驿丞今年又要進京了,進京了,給好友驿丞們沒什麽拿的,正巧他這裏有鮓絨,送禮送到心坎上,這不就能把“獨家手藝”傳出去了嘛。
大家都不是傻子,如若真能賣到外地讓遠方的驿丞們也跟着賺點辛苦銀,胡驿丞這人緣不也能更好。
劉老大是從鄉下小子爬起來的,他太知道貓有貓道鼠有鼠道,不要小瞧任何人的掙錢方式,哪個驿丞會隻靠面上那月銀幾兩過活。要不然這位胡驿丞拿什麽給親妹子在府城開的布莊,老家田産也很豐厚,明面上說是妹子貼補娘家給買的,實則都懂。
更何況,即便胡驿丞沒有走其他驿丞路子推銷,劉老大猜測,胡驿丞也會把鮓絨送進城裏各處貴人家院裏,或是貴人家開的鋪子裏。
曆來官家驿站隻給官府傳令公文,百姓想傳信要麽靠拉腳車,要麽靠镖局,用時很長。大戶人家趕上着急事,尤其是高門大院自是有特殊辦法,不追究就沒事兒靠的就是驿丞。
因爲隻有官家驿站有水馬夫,有換乘馬匹,有跑腿驿卒養百人左右。騎馬的或是撐船走水路送信快。
劉老大知道各府高門大院管事,都和這位胡驿丞熟絡。
胡驿丞要有心想賺鮓絨錢很輕松。
總之,他這十壇子又是白送的,無論胡驿丞最後是走哪條路子往外賣,一旦要是好好推,量總是能起來的。
經過深思熟慮後,他想豁出一把。他要的從來不是掙拼縫的百八十兩,那般的話太白瞎“獨家秘方”四個字。許家人不懂獨家的價值,他是知道的,他就想使把勁兒,争取讓價值發揮到極限,到時和許家人一起共赢。
更不用說擺在官家驿站還能當一道獨家小菜,越大的官員越講究身份,不會占一個小小驿丞的便宜,真吃好了,身邊的管事随手給賞,怎麽個掙錢方式就不歸他管了。
劉老大隻在最後給胡驿丞吃顆定心丸:“我那門親屬是用性命換來的秘方,烹法又極爲繁複,掙得真是辛苦錢。好在我這家親屬提前二年就準備,一點點積攢有些餘貨。我已和她談好,最晚再過十五日還能再送一批貨,我讓他多送點。”
讓胡驿丞心裏有個數,放心去安排那十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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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路上的許老太和許田芯,一邊伴着直播間背景音樂——西遊記之走啊走,一邊在學趕牛趕騾子。
人都已經來這裏,要學會古代駕駛技術。
這可苦了二道河同行人。
劉老柱坐在許田芯的車上喊道:“快饒了爺爺吧。”
他腦後的那簇頭發都飄起來了。
許家娃娃趕車,有坑專壓坑,沒坑壓石頭,小坑從不管,大坑一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