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簍子裏的魚在撲騰撲騰地抖動着,還有一張漁網沒有拽上岸。
壩上也随處可見泥沙和推一半的大石頭,好些輛手推車就扔在那裏。
劉老大家三艘船上的十二位船夫在主動幫忙守着這些東西,如坐針氈。
唉,你說咋就打成這樣了呢,估麽眼下村裏都打空了, 沒人了吧。
其中一位船夫站起身,憑借經驗巡視一圈打撈上來的魚,目測把貴的魚多算點,再按照他們給對面的收貨價,往多算攏共将将巴巴也就值十二兩銀錢。
聽說這個村有一百多戶人家,一家才得百八十個銅闆,聽着好像多, 但怎不想想一戶人口有多少, 那恨不得二三十口子全來捕魚,均到每人頭上累夠嗆也就幾個銅闆。
這位船夫歎氣道:“幾個銅闆,夠不夠喝藥錢啊,這家夥打得人腦袋變狗腦袋,有啥事兒是不能坐下談的。”主要不值當,打出事可咋整。
船夫裏有一位領頭的,船老大哼一聲道:“你懂個屁,這年月沒兩下子誰和你談。尤其你這是要搶下對面一直霸占的江,那你就要有本事震住, 要不對面憑啥和你談怎麽被占便宜。再說這也不是幾個銅闆的事,要爲銅錢誰不會算賬?是爲那口氣。反正人早晚會死,就看你想憋屈一輩子死還是暢快死。”
船老大又一揮手,指揮手下們:“行了,别背後講究了, 咱不沖别的, 就沖昨夜和今早那兩頓熱乎飯, 先幫忙把漁網拽上來給裝簍裏,都不容易。”
大夥想起在對面村拿他們不當人, 肉眼可見明明比這個村富,每家都有魚,可對面别說魚湯了,連口熱水都不帶給他們煮的,直接一人就給發兩個死面幹糧讓餓不死。什麽時候貨裝船,你要離岸走了,那才會給多發兩個幹糧。
而這個村,不提他們東家本就是這村裏正的哥哥,隻說昨夜他們親眼見到一百多戶各家湊糧,湊大蘿蔔,土豆。
因爲用船了,昨夜給他們做土豆醬和幹糧,今早蘿蔔湯面疙瘩,有婆子專門起大早給他們做飯吃,聽說那些村民卻還沒吃飯。
沒吃飯,一路追到那個村打仗不得吃虧?
這十幾位漢子剛想到這,就聽到噗通噗通的腳步聲傳來。
二十多個半大孩子見到這些船夫就開始鞠躬:
“伯伯,叔叔們, 求你們了, 劃船送我們去對面。”
他們從出生起,這江就不能碰,别說會劃船了,連魚都沒吃過幾頓。
“這?”
“伯伯叔叔,求你們了!”
“别别别,不用這樣,上船!”
船老大指揮船夫們用最快的速度,送這些半大孩子過江。
船夫們心裏明白,一個個舉着火把拎着小棒子,這是想抄近道去點對面村的柴火垛。
而二十多個孩子裏,聽說最大的才十一歲,最小的是七歲女娃娃,岸邊還剩一些可能從三歲到五歲的。
船老大聽到這幫孩子在互相鼓勁說:
“怕嗎?”
那個七歲女娃娃率先挺着胸脯回話道:“不怕,許阿奶說我們是革命小将!”
那位最大的男娃子,在船上揮舞胳膊喊話道:“不要怕,弟弟妹妹們,今日他們敢點咱村二十多個柴火垛,咱們就必須點他們三十多個柴火垛。要讓他們知道知道,明日他們敢來點咱家房子,我們就敢去燒他們房子,還會燒死他們。”
一幫娃子們回吼:“對,我們沒好,讓他們也沒好,大不了一起死!”
死死死的,才多大的小孩伢說這種話。
看來這場仗,指定是要打出世仇了,能往下傳承的那種。
船老大被吓得靠岸也急忙跟着下船,不爲别的,就位掩護這些革命小将怎麽點完柴火垛再逃回船上,别再跑迷路被人抓到。
所以當王玉生等壯漢們隻追擊一半路時,就看到王家溝村燃起熊熊大火,一簇簇地冒着黑煙。
王家溝村人立即像散沙一般慌亂朝家跑:“家裏着火了。”
屬王老八跑得最快,鞋都要跑丢了,嘴上又是罵祖宗八輩你敢給我來這套前後夾擊陰損招,又是你給我等着,他碼人:“咱指定沒完!”
王老八恨不得腳上踩風火輪,很怕被點着的是房子。
就算隻點柴火垛也受不了,他們村柴垛群離油坊近,那就給他哥惹大禍了,更何況他家旁邊也有柴火垛。
而二道河的村民們看到火光更加緊追不放,這回倒不是爲幹死王家村人,而是爲去王家村确認孩子們還是否安全。
結果他們趁王家溝人全在忙着救火時看到了什麽,江面船上,一幫小娃子揚着被熏黑的小臉,露出一口小白牙在招呼道:“爺爺,爹,快上船!”
好些漢子一臉懵逼被指揮上船,實屬沒想到哇,這仗幹到最後,坐船回去的。
王玉生和三猛子萬家二小子,以及後到的關二秃沒上船,因爲他們必須盡快通知後方大部隊快别攆了。
并且這幾個人還邊往回跑,邊笑着笑着哭,哭着哭着笑。
三猛子高興地不得了:“裏面指定有我兒子信不信。”
王玉生說:“沒想到我家小丫比他爹我有骨氣!”
萬家二小子胳膊被劃一個大口子,他就像感受不到疼似的眼圈通紅說:“孩子們都能這樣,咱們這些當爹的往後更不能當孬種,爲孩子們長大往後不受氣,也不能再如此。”
關二秃歲數大,累得快要扒在萬家二小子身上,離遠看就是用人背着,正抹把眼淚激動說:“回去我就取出金汁。”
“啥是金汁。”
你們就不要知道了,陳年的屎尿湯子再加兩副藥治暑熱濕毒極爲有效。
但要不加,聽說那就是攻城樓箭頭上的劇毒。
關二秃心想:看着吧,王家溝村不帶有完的,那就不是能放過他們的人,并且還會帶來更多人手。
那麽必要時,隻能遇強則強,讓全村會打獵的箭弓手守村。
而他能爲村裏做貢獻的就是,敢來,那就試試毒箭頭。
他關二秃治不好人,還治不死人可完了。
再要給他惹毛,二道河全村人沒那天,就是他一包毒藥藥死王家溝村那天。
這面兩方彙合,好些婆子小媳婦們也跑得要斷氣了。
聽說王家溝全在忙救火,這放火仇算是報了。
許老太看向美壯手裏那一串王家溝人質,“押回去。”
把人質綁江畔大樹上給對面看。
接下來,大夥要商量的就是三手抓三手都要硬。
一手繼續修大壩。
二手制桦樹皮船。
二道河村要在七日之内,擁有屬于自己的船隊。
三手防禦列陣。
許田芯突然發言道:“我們人手少,那就用生石灰和辣椒面自制藥包,燃燒扔過去會讓他們立馬睜不開眼睛,接下來幾日眼睛都不好用。不好用是指,要看他們離得近不近和洗得快不快了。”
這可是我軍幾十年代用的土炸藥包,冒煙燃燒的氣味相等于小型化學武器。
“辣椒面不舍得用他們身上,就幹脆全是生石灰,端水揚過去遇水就能把他們燙傷。燙傷後再列陣弓箭手,但凡上前一步,就用關爺爺的金汁染箭頭。”
村民們,四伯等諸位爺爺們,齊刷刷僵硬地扭頭看向卷毛劉海小丫頭:“……”
許田芯回看大家:“怎麽,這樣還不夠?那就……”
許老太一把扯住孫女:“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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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