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蘋果、梨子、李子、蜜瓜和青瓜蘿蔔腌在一起,時間也不太久,顔色尚鮮豔,口味又酸又甜,年紀小的人應該都喜歡。
她把這些腌水果切成更小的小片兒,在碟中擺成花,又切了一些蔬菜加醋炝拌,晚上幹脆改做了一盅白粥,讓擡膳太監送給十一皇子。
晚上汪以芙特意在膳房等了等,等擡膳太監回來,讓他們打開食盒看了看裏面剩的東西,腌蔬菜不怎麽吸引人,但是腌水果少了一半,白粥也肉眼看着少了許多,隻是其他熱菜依然像沒動一樣。
恰好吳曉蘭跟她親友一起從汪以芙眼前路過往前走,她一把叫住吳曉蘭,笑道:“曉蘭,我有些話想問你。”她看了看吳曉蘭身邊的朋友,續道:“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那位朋友眼力見高,行了萬福禮自覺離開,吳曉蘭便說:“咱們邊走邊說吧。”
兩個人沿着禦膳房門口的巷道往外走去,出了門汪以芙便問道:“你在這膳房待了有些日子了,這些皇子皇女們,胃口都不大好麽?”
吳曉蘭眼睛忽然亮了,嘴角藏笑說道:“你還真是不簡單,我花了大半年才注意到的事,你才一天就察覺到了。”
“十一皇子吃得也太少了,莫非其他皇子皇女也是?”
“錯,皇女們都吃得好睡得好,隻有皇子們不是。現在宮裏面,最大的八皇子不過12歲,最小的十二皇子不過3歲,對禦膳房的食物都不怎麽愛吃。
哪怕是邱南雪做了他們愛吃的,像糖醋裏脊這樣的東西,他們也不過多夾一筷子。比起尋常人家的小孩,差得遠了。”
“沒人告訴皇後娘娘麽?”
“誰說?四位典膳不說,兩位尚食就不知道,尚食局也沒人去給年幼的皇子們請安呐。且皇子們飲食是由奶媽們管束的,奶媽不說,後妃就不知道。哪怕知道了,太醫院的太醫過來看看,不過應付兩句先天不足,多進補,哪個敢多說什麽?”
腳步聲從旁而過吳曉蘭先收了聲,等人走遠了,她又冷笑一聲,續道;“咱們這膳房鮑參翅肚,山參靈芝可沒缺過,大多被人拿去孝敬人了,留下一些不管做得多鮮美,皇子們反正吃不下,都便宜了擡膳太監。”
說到此處,吳曉蘭回頭看了看禦膳房巷子口,見離得足夠遠了,悄聲道:“就這胃口,聽說管教嬷嬷還說皇子們應該要學皇上養生,時不時餓兩頓呢。”
汪以芙急道:“小孩子豈能用餓的?”
吳曉蘭一指頭豎在嘴上,警告道:“你可小聲點兒,皇嗣羸弱,得便宜的是誰?聽說十一皇子的母親就是被李娘娘害死的,如今十一皇子也是記在李娘娘膝下,若将來十一皇子上位,身體又不好,李娘娘指不定多大權勢,捏死你我比捏死個螞蟻還容易。”
“哪裏能讓她得逞……”汪以芙喃喃。
“你能有什麽辦法,宮裏都是李娘娘的人,李娘娘又受寵,哪怕皇後娘娘知道了,她大約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汪以芙腦中白光一閃而過,自言自語道:“你說得對,先得讓皇後娘娘知道才行。”
回到六局一司,汪以芙馬不停蹄先去了陳嬷嬷那裏,屋裏耳房門關着,看影子好像周嬷嬷正幫陳嬷嬷換衣服。
汪以芙在門口等了好一陣兒,周嬷嬷出了門見到她,問道:“以芙,你怎麽來了。”
“以芙有話想跟陳嬷嬷說。”
“進來吧。”屋裏的陳嬷嬷喊道。
汪以芙進屋去,陳嬷嬷穿着白色亵衣坐在床沿上,端着一碗藥往嘴裏灌,喝完以後皺着臉咬着牙吞咽下去,臉上痛苦的表情都能讓汪以芙感受到那股子苦味。
“快,水。”
陳嬷嬷虛弱喚着,汪以芙立馬将身旁桌上的茶杯倒滿水送過去,陳嬷嬷喝下這一茶杯水,哎呀一聲長歎,似乎舒服了許多,她搖搖頭道:“到底是老了,身體不中用了。”
汪以芙拿過她的杯子轉身又去倒了一杯水,送回來便問道:“嬷嬷這是怎麽了?怎麽喝起藥來了。”
周嬷嬷進門來将藥碗收出去,回答道:“前兩日大人着了風寒,燒了兩三天不退,今日才請太醫來讨了兩副藥,再遲些吃藥,隻怕要不好了。”
陳嬷嬷呵呵笑了兩聲,毫不在意,隻道:“年紀大了不都是這樣,若命數到了就由它去吧,不必那麽貪生怕死。”
汪以芙笑勸道:“您走了就走了,尚食局可怎麽辦?皇後娘娘可怎麽辦?您一身輕松,咱們群龍無首,又得苦了一大幫子人。”
“你這嘴皮子,比起在内教坊的時候又尖刻許多了。”
周嬷嬷把床上的被子拆出來,說道:“大人,時候不早了,早些安歇吧。”
“她還在這呢,你來肯定有話要說,說吧,什麽事。”
汪以芙微微張了張嘴,随後笑道:“沒什麽,想您了,來看看您。”
陳嬷嬷詫異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在嬷嬷心裏,我就那麽沒良心麽?”
“這可真是新鮮事,你這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這回也知道體貼人了。”
“您快安歇吧,再說下去,說得我好沒臉面,我都要睡不着了。”
陳嬷嬷和周嬷嬷哈哈笑了好一會兒,汪以芙等她們高興夠了,便扶着陳嬷嬷躺下,把床簾從鈎子上放下來的時候,陳嬷嬷看着汪以芙再次問道:“真的沒事?”
汪以芙搖搖頭,把簾子放下來,簾角掖進床裏,便退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汪以芙沒去膳房,而是去了太醫院。
杜京墨昨夜又是守夜值,早上看見她來,亦高興得上前迎接,走到門口揉了揉眼睛,笑道:“以芙你來了。”
汪以芙見他滿臉疲憊,問道:“你昨夜又沒睡?”
“馬房那邊一個小太監鬧肚子,昨夜折騰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