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莫急,皇帝陛下尚未發話呢。”
三皇子胸膛往前頂了頂,随後看了看高階之上天子的臉色,将胸中那火氣生生壓了下去,天子尚未表明态度,他确實不能越俎代庖。
皇上不疾不徐地喝着飯後茶,輕輕吹過茶碗,慢慢喝了兩口,待放下茶盅,不過稍稍偏頭,半睜着眼問道:“兩位尚食以爲如何?”
邱尚食跟被冰凍了似的,一動不敢動,這不答應像認慫,逞強答應了,萬一輸給外邦,天家隻怕容不得她。
陳嬷嬷則放松很多,她豈能不知道外邦使臣暗搓搓使壞,想下天家面子的心思,可正人君子豈能怕他陰險小人,她先對天子彎腰鞠躬,随後擺正了身子輕松應答道:“能與外邦同行切磋,尚食局榮幸之至。”
“那就三日以後,各邦有意切磋的,在這建極殿各獻藝一道菜。”
陳嬷嬷又恭敬說道:“陛下,臣以爲,爲公平起見,其一,評委要定好,若是外邦使臣做評,每人得選兩道菜爲定。其二,一定要抹去做菜人的身份,方能免除評委心中顧忌。”
“陳尚食說得有道理,評委就由外邦使臣們和禮部尚書來擔任,其餘的,仇星,你聽明白了麽?”
仇星握着拂塵在一旁侍奉,先是一愣,随後彎下腰笑道:“小的明白,請皇上放心。”
午後,兩位尚食大人把她們中午進建極殿的仨人叫到議事廳,陳嬷嬷剛一坐下,便問道:“說說吧,金池遊龍是怎麽回事?”
阮司膳率先回答道:“是小的把金國女廚帶進禦膳房參觀了,她們發現禦膳房的獻壽菜,擅自做了,大概是想給君主難堪吧。”
“怎麽會這麽不小心?”邱尚食訓斥道。
“小的實在沒想到她們是存着心思來的,本以爲是帶她們來見見大國世面……”
“算了,既然安全度過,此事就不必再議,以後一定要小心,若今日沒想出辦法,皇上可是不會放過尚食局的。”
周嬷嬷進來奉茶,陳嬷嬷接過手,續道:“三日後的比試,你們有什麽想法?”
桌前三人皆沉默不語,陳嬷嬷納悶道:“這已經沒其他人了,有想法要說出來?”
茉析解釋道:“小的們是怕此時說定了,再被人聽了去。今日壽宴尚可用戲活勉強掙下面子,又是我倆上菜,那些燒得不好看的,都被我們撇開了。
若再準備齊全了,被人偷了去,哪裏還來得及再做?大人,味道是不會騙人的,哪怕是蘿蔔,炖一個小時和炖兩個小時,味道都是不一樣的。”
“你說得有道理,可準備時間隻有三天,今日若不說定,食材、高湯、器具,怎麽可能等得了那麽久?”
一時間衆人皆無語,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陳嬷嬷又問道:“以芙,你主意多,這回怎麽沒話說了。”
汪以芙一直低頭裝傻,陳嬷嬷問起來,她竟然笑了。
“你笑什麽?”
“我笑大人們想歪了方向,她們偷自然得知道我們做什麽,如果我們做十七八道菜呢?她們怎麽偷?偷哪道?”
陳嬷嬷終于有了笑臉,說道:“依你來看,該如何安排?”
“就在這個屋裏,先商定幾道菜,咱們禦膳房菜譜本身就多,手藝好的人也多,根本不差人做,她們就那兩個人,再偷能全偷了?
至于當天選哪道菜端出去,臨走的時候再定,她們倘若要偷,也得要食材,她們用什麽食材得管光祿寺要,咱們問一問不就知道她們偷什麽了。”
邱尚食久不言語,聽到汪以芙的計劃,難得贊同道:“這樣也好。我親自去安排人做,互相也不許通信,當日再選,絕對讓人想不到。”
“你先别急着安排人,這屋裏就有三個厲害的,讓她們三人先選。你們想做什麽?”
“落雨觀花。”茉析絲毫不猶豫,先說了自己的拿手菜,這菜是名食具雅的難菜,做法麻煩得不得了,外邦不可能見過,見了也不一定做得好。
“那我就做暇玉含珠。”
陳嬷嬷眼皮一提,笑道:“這是把自己看家的本領都拿出來了,這場勝負可隻選一道菜,你們倆可要做好心裏準備。”
兩個人異口同聲說了一句明白。
“那以芙呢,你想做什麽?”
汪以芙微微轉了轉眼,說道:“我想做魚羊鮮。”
“這菜說普通也普通,說不普通也不普通,怎麽想做這個?”
汪以芙并不想參與這個比試,前兩位的菜肴已然無人可比了,可總要捏個說辭,便随口編了一個借口。
“那日吃了外邦廚子的焖烤羊肉,雖然好吃,可他們一定沒吃過這個我們國家才有的這個鮮味,剛好這魚羊鮮又有羊肉,叫他們嘗嘗我們是怎麽做羊肉的。加上魚羊鮮又是我們獨有的菜,鮮味也是我們獨用來形容食物美妙味道的。”
陳嬷嬷點頭肯定道:“說得不錯。好,這裏三個人的菜就定下了。”
“那其餘的人,我再去找找。”邱尚食說完,立馬就出門找人了。
三天一過,禦膳房的幾個司膳典膳都精心準備了一份特别的菜,汪以芙一大早就開始做魚羊鮮。
魚得用熬湯夠味的鲫魚,羊她采用了羊排肉。
先得将羊排冷水加蔥姜料酒去腥,然後再用豬油炒香,炒出焦黃色再加香料炖煮,炖煮一個半時辰以後,把煎過鲫魚與羊排一起炖煮。
炖煮夠味以後,汪以芙把多餘的油脂撇掉,隻加少量鹽,鲫魚刺多,汪以芙幹脆把鲫魚拿掉,再備了鹹香麻醬,麻辣油碟,鹹甜醬油三種蘸料沾羊肉吃。
炖煮的時候她又偷偷跑開一小會去看阮司膳的暇玉含珠怎麽做的,看了才知道,她用的是大虎蝦,将虎蝦開背切開變成蝴蝶蝦,然後在裏面放一顆核桃加一小段肥肉,将蝦卷起來沾澱粉炸成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