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苦的事，一個人受着就好了，非得兩個人一起不是傻麽。你還是留在這裏，茉析姐可舍不得放你走。”
茉析聽了，也跟着勸沈慈：“你就别走了，你手藝好，我還真舍不得。”
沈慈拉起了汪以芙的手，合在自己手心裏，又紅了眼眶。
“沈慈，你是了解她的，你也了解我，她那點兒小心思，欺負不到我的。”
沈慈雖然點着頭，這滿腔郁悶堆積于心，奈何嘴拙說不出個所以然出來，隻能不舍拉着汪以芙的手，聊作安慰。
當天下午，給汪以芙打下手的宮女就分配來了，尚宮局體諒她進宮年頭淺，就沒給她派遣今年新進宮的尚食宮女，而是将惠妃娘娘和僖嫔娘娘膳間裏有資曆的宮女勻給了她。
一個叫冬青，一個叫茯苓，兩個人在宮裏的年頭都比她長，汪以芙心感此事可能并不簡單，這兩個宮女尚待觀察。
人到了沒多久，馮小寶就來了，他此時升了官卻還是對汪以芙恭敬行禮，彎腰道：“汪女史，許娘娘說今晚想吃您親手燒的菜，已經等不及了。”
汪以芙一聽就知道這是給她挖坑來了，先推辭道：“馮公公且幫膳房解釋一下，許娘娘被寵幸得突然，新的膳房尚未收拾妥當，隻怕今日還得委屈娘娘。”
“汪女史，娘娘下的令，哪怕要咱們上刀山下火海，咱們隻有聽令行事的份，哪裏能駁娘娘的話，還要委屈娘娘。”
汪以芙對他冷哼一聲，許心言哪怕有這個給她難堪的心，也沒那個腦子，頭一天就想着來找麻煩的，隻有馮小寶這種會使壞的。
他抱着目的來，就不可能兩句話就打發走，若是别人，汪以芙送些銀子可能罷了，若是他，就隻能硬辦，
她轉頭向茉析求助，“茉析姐，今天還沒過呢，這小鞋就來了，晚上借您一個竈成麽？”
茉析橫了一眼站門口的馮小寶，說道：“行，隻不知道那擡膳太監安排好了沒，有沒有人給許娘娘送膳。”
馮小寶亦微笑着朝茉析也拜了拜，道：“掌膳放心，擡膳太監已經安排好，必然準點來的。”
茉析蓋上罐子蓋，到門口拿了柄掃帚，在門口左右橫掃，将馮小寶逼了出去，“真不好意思，咱們這門口突然髒了，得掃一掃。”
馮小寶也不急眼，隻笑道：“掌膳愛幹淨，娘娘們必定高興。”
他們二人太心急了，禦膳房記錄的女史都不知道汪以芙晚上就要給許心言做飯了，不知道如何記錄，也不知道記錄在哪個條目下才好。
新娘娘光飲食上的所有事項，安排妥當怎麽着也得三天。
使用的器具要新添，光祿寺也要另立一個目錄給她，每日規制的食材都要按例供給，食材來源，過手的人，洗菜的，切菜的，做菜的，送菜的都要安排，且有記錄可查，哪裏那麽容易。
偏偏許心言等不及，非要找她麻煩，她定例的食材都沒有，按宮規也不能跟德嫔娘娘吃得一樣，汪以芙隻得靠茉析勻一點兒東西給她，做個五菜一湯。
晚上，汪以芙就着茉析給的食材，做了東坡肉，核桃白菜卷，雨前蝦仁，豆腐瓤肉，春餅卷菜，蝦油竹荪湯，還做了别的備着。
擡膳太監将這幾道菜送去了長春宮，沒一刻鍾工夫，擡膳太監就把那幾個菜原封不動地送回來了。
汪以芙問娘娘怎麽說，擡膳太監說許娘娘說不合胃口，讓膳房重做。
“盒子打開。”
擡膳太監聽令将膳盒打開，裏面的菜肴原封不動，筷子撥弄的痕迹都沒有。
“娘娘嘗過麽？”
太監們面面相觑，随後道：“沒。”
“冬青，茯苓，将菜換上來。”
這等小伎倆，汪以芙早就猜到了，除了這五菜一湯，她還多備了炝拌蔬菜，蒜爆羊肉，炸茄盒，紅燒獅子頭，椒麻雞，鲫魚湯。
兩個宮女将菜換進食盒裏，讓擡膳太監再擡了去。
茯苓喜道：“女史，得虧你讓我們多準備了這些菜，不然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這個娘娘的脾氣可不好伺候，你們最好有心裏準備。”
“跟着女史，我們不怕。”
汪以芙隻得假笑，她也不是第一次進這宮裏，宮裏人的那點兒心思，她哪裏能不知道。尋常宮女早不樂意伺候這種主子娘娘了，這兩個人可好，一副要陪她打天下的氣勢。
德嫔娘娘那邊已經在收拾砧闆竈台了，茉析在門旁坐着抽煙，春喜見汪以芙那竈台無人收拾，便過來問是不是一起收幹淨了。
茉析卻道：“再等等。”
話音剛完，果不其然兩個擡膳太監又回來了，汪以芙吩咐打開盒子一看，裏面的東西還是沒有動。
這回茯苓才知道急了，忙問道：“女史，這回可怎麽辦？”
沈慈一下午雖忙碌，心裏卻始終牽挂，時不時都看着汪以芙這邊如何，這回看到兩次的菜肴都被打回來了，急忙來說：“我幫你做吧，興許來得及。”
汪以芙搖搖頭，隻道：“今日你幫我做了，難不成日日讓你幫？你放心，我還有辦法。”
“你還有什麽辦法？”
“你看着就懂了。”
汪以芙故弄玄虛，拿出了個大瓷盆，讓冬青把面粉雞蛋找出來，又舀了一瓢水，将面粉倒盆裏打上雞蛋，用筷子一邊加水一邊攪成糊狀。
沈慈果真一看就明白她的心意，轉身就到竈上給她生火，架起鍋，雞蛋糊好了就倒好油，一勺一勺雞蛋糊往鍋裏倒，煎出雞蛋粑粑來。
每一個都黃澄澄圓溜溜的，粑粑面上有些地方稍微焦黃，看起來都脆，最後汪以芙撒上一把白糖，這一大盤雞蛋粑粑就成了。
茯苓見這玩意兒，難以相信汪以芙就這麽打發了事，急道：“女史，這樣不好吧，娘娘隻怕要怒了。”
“放心，就這麽端過去。”
汪以芙說得這麽斬釘截鐵，兩個宮女隻能照她說的做，再讓擡膳太監将這雞蛋粑粑送到長春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