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春喜她們笑嘻嘻地回了膳房,抓着汪以芙的胳膊笑道:“以芙,你們怎麽不去蕩會兒秋千,可好玩了。”
“我不愛蕩秋千,我怕摔下來疼。”
“怕什麽,你可真膽小,外頭有個漂亮姑娘,穿着紮飄帶的衣服,在咱們膳房附近的秋千玩,蕩得可高了,可厲害了。”
聽春喜這話,汪以芙不知怎的心裏猛地跳了一下,問道:“膳房附近?在哪兒?”
“就在咱們禦膳房的後面,那姑娘一蹬一起,蕩得比宮牆還高,身上的帶子跟着飄起,像仙女一樣呢。”
禦膳房的後面,那就是……奉先殿的前面,皇上和皇子們正在奉先殿祭祖……
汪以芙把手裏的刀一放,急急忙忙就往外跑,春喜看着她跑那麽快都看傻了,沈慈見她突然跑得迅疾,忙問春喜方才說了些什麽。
春喜隻道:“我就說有個漂亮姑娘在禦膳房後面蕩秋千呢,她就這麽跑了。”
沈慈聽聞,先将手頭活放下出門去追,一直追到那秋千附近。
那裏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大圈人,秋千上的姑娘一踩,飛得最高的時候,就有人鼓掌叫好。
沈慈擠到前面去找汪以芙,前面兩層人密集,汪以芙是再也擠不進去了,沈慈就這麽順利找到了人。
穿着薄衫系着飄帶蕩秋千的人果不其然是許心言,她咧開嘴笑着,每一次都蕩到最高處,高于紅牆之上。
她們也不用再往前擠了,許心言蕩得那麽高,必然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秋千往下落的時候,許心言轉頭,也看到了汪以芙和沈慈二人。
汪以芙擔心的,就是許心言在這裏蕩秋千。
奉先殿的祭祀快要結束了,皇上帶着皇子們從奉先殿出來,擡眼就能看到許心言,若真如她和馮小寶所願,汪以芙隻感到一陣惡寒。
她腦子裏千頭萬緒,好不容易理清楚一絲,立馬回頭,撥開人群往回跑。
“诶,以芙,你上哪兒去?”
沈慈本想追,可汪以芙一轉眼就跑得老遠,她根本追不上。
汪以芙一路跑到了太醫院,跑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
屋裏的杜京墨剛擡眼,就被汪以芙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跑,“怎麽回事,以芙?”
“你先别問了,快跟我來。”
汪以芙拉着杜京墨死命跑,回到秋千那地方,前面幾排人突然全部跪下。
黃色華蓋下的九五之尊領着一群人從奉先殿門口走到跪下的許心言面前,他們始終來遲了一步。
汪以芙呆呆看着,前面毫無遮攔,杜京墨隻能使勁拉着她手腕把她往地上扯,蹲下的汪以芙冒着沖撞天子的風險,也要擡眼看前方情況。
“你叫什麽名字?”天子問道。
許心言夾着尖細的聲音,柔柔答道:“小的名叫許心言,是尚服局的宮女。”
“你這蕩秋千的本領,是跟誰學的?”
“小時候喜歡玩,今日趁着機會玩一會兒,沒料想沖撞了聖上,望聖上開恩,原諒小的。”
“你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許心言慢慢擡頭,看到天子容顔,竟然楞了神。
“怎麽?朕很難看麽?”
許心言立馬埋頭奉承道:“小的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得見天顔,皇上龍威虎勢,震懾小的了。”
天子淺笑,朝許心言伸出了一隻手,許心言伸手搭上,天子将她拉了起來,攜手往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計謀得逞,許心言不忘回頭找尋汪以芙身影,卻一連看到了汪以芙身旁的杜京墨,她慌忙轉過頭去,遠處的汪以芙和杜京墨已然看不到許心言的神情。
“以芙,你想帶我來看的,就是這?”
汪以芙慢慢搖頭,說道:“我是想讓你阻止她,可惜我們來晚了一步。”
“她既然有這份野心,咱們恭喜她便是。”
汪以芙無言以對,她尚不能明說,那是她的親生父親和她三年來的好姐妹,他們若真睡一張床上了,世上最感到惡心的,大概隻有汪以芙了。
這剩下的大半天,膳房裏的汪以芙都心不在焉,做青團時,不是将艾草直接往面裏揉,就是把青團面反包在豆沙裏。
沈慈把她手裏的東西抓着扔了,勸道:“你歇會兒吧,我來做。”
在面對食材的時候,沈慈真的能做到專心緻志,心無旁骛,她揉出來的青團餅圓圓一個,塞好餡兒揉出來的團子亦是圓滾滾的,一壓就成形。
這點汪以芙自認實在比不上。
沈慈把做好的青團餅放進墊上葉子的蒸鍋,蒸出來的青團是青綠色,帶着艾草香味,皮兒粘糯彈牙,餡兒甜軟綿密,
沈慈拿了一個給汪以芙嘗嘗,汪以芙咬了小半口,卻嘗不出什麽好滋味。
“可别想了,她有她的福氣,咱們就過咱們的日子。”
沈慈也不明白,汪以芙這心裏的疙瘩到底是什麽,她也說不出口,隻能勉強笑了笑,說道:“我明白。”
第二天,許心言封婕妤的消息,傳遍整個後宮,皇上賜許心言住長春宮後殿,前宮主位還是和氣出名的安嫔。
有心攀高枝的宮女們都羨慕不已,未曾注意這個婕妤提拔了一個随身管事太監,馮小寶。
茉析也從尚宮局帶來了一個消息,許婕妤念及姐妹舊情,想讓汪以芙去侍奉她的膳食。
“我可以拒絕麽?”
茉析搖搖頭,“隻怕不行。”
“隻有我?”
“你是女史,你若有心儀的人……”茉析看了沈慈一眼,續道:“可以向尚宮局提一提,到時候你帶兩個宮女負責許婕妤的一日三餐,與宮制相合。”
“我沒有心儀的人。”
“你确定?”
沈慈似乎聽到她倆對話,且放下手中活計,湊過來道:“你帶我一起去吧?”
“她這擺明是要給我使絆子,穿小鞋的,你何必跟着去受苦,在這裏有茉析姐管着,又有待人寬厚的德嫔娘娘,你留在這裏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