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不能把她弄到咱們眼皮子底下,看管起來也好。”
“你說得容易,她畢竟也是一個浣衣局的領頭女官,莫名其妙不見了,驚動内務監查起來,一個大活人讓我往哪裏藏去。”
“驚動内監局查起來才好,最好能溯源查本,把以前他們做的那些龌龊事都給抖露出來。”
“内務監現在的統領大太監是誰?仇星豈會自己掀自己的老底。”
“我就是不放心,畢竟當年我娘身邊的老人沒有幾個,知道内情的更寥寥無幾,逮着她還不一定願意作證,這樣想來,還真怕她死在宮外頭了。”
“不是告訴過你,要等一等時機麽,這時機興許也不遠了。”
“嬷嬷這是想了什麽辦法麽?”
“嘉和公主要出嫁,從小侍奉的老人,又沒犯大錯,怎麽着也可以進宮瞧一瞧吧。”
“莫非嬷嬷告了尚宮局,要将她調回宮裏來?”
“替她說了兩句話,請求了兩句,尚宮局,不日應該就安排下來了。”
陳嬷嬷開了口,這要求也算合理,尚宮局不至于不考慮,就隻怕李娘娘從中攔截,又或者周冬春不願意回來。
她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陳嬷嬷卻沉穩行路,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汪以芙不知是陳嬷嬷神機妙算,還是李娘娘有意讓周冬春回來,亦或李娘娘根本沒有閑工夫管這些小事,周冬春三天後就回宮裏了,不過降級成了尚儀局司賓司的女史。
汪以芙正在盤算怎麽進行下一步,許心言哼着歌兒就到膳房來找她來了,給她打了一個新的配飾縧子,天藍的結,雲水藍的穗子,打得十分好看。
“這嘉和公主都要成親了,你不忙着做嫁妝,怎麽有空上我這裏來了?”
許心言聽她這一問,左看看右瞧瞧,把她拉到膳房角落的棗樹底下,悄悄說道:“我跟你說,不知是李娘娘得罪了皇上還是怎麽地,雖未下明旨,皇上身邊兒的太監給尚服局遞了話,說除了嫁衣,其他的東西讓真定府和禮儀房買去,不用做了。”
汪以芙自然知道内裏乾坤,不過她也不好對許心言把來龍去脈講清楚,萬一她回尚服局管不住自己的嘴,嘉和公主有損皇家顔面的事可就廣而告之了。
到時候查起來,就變成她诽謗公主,落個一命嗚呼的結果,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那你豈不是輕松很多?”
“隻要做一件嫁衣,又是李娘娘的女兒,必是尚服局裏的老手去做,我剛進宮的,當然隻繡些扇面帕子之類的小物件兒,如今都不用做了,樂得清閑。”
“所以你晃到我們膳房,是想做什麽?”
“哎呀以芙,我都這麽多天沒到你這裏吃點兒好吃的了,你怎麽一點兒都不心疼我了。”
“看你這胡說八道的,八月十五不還在這吃月餅來着。”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這都要重陽了,皇上都準備去兔兒山登高了呢。”
這麽一說,确實有段時間了,這些日子又不小心摻和到嘉和和周邦彥的婚事當中,未曾想時間過得飛快,“我想想今日能做點什麽?”
汪以芙細細想着這幾日的菜肴,有一道迎霜麻辣兔還算是新鮮菜,便叫着沈慈一同做一做。
迎霜的霜并不是霜糖的霜,而是一種兔子的名稱,麻辣兔的麻辣才是它最重要的味道,若兔肉上沾一層那麽厚的糖,必然搶了麻辣味,反而不好吃了。
她把兔肉切成小丁塊,用蔥姜蒜黃酒腌制去腥,沾上澱粉進油鍋炸一遍,炸過的兔肉外表酥脆,再用幹辣椒和花椒和鹽等佐料炒一遍。
如此出盤的迎霜麻辣兔,肉香和椒香悠悠飄出來,光這香味就能喝上一壺。
兔肉入口幹香酥脆,麻辣爽口,再佐一口菊花酒,許心言一口就像醉了似的傻傻笑起來,滋味美得不得了。
吃這道菜的人哪怕麻得嘴沒了知覺,也不會停下筷子。
沈慈每次看許心言吃東西都能滿足微笑,見到她肩膀後面落地的枯葉,秋風又蕭瑟,歎道:“重陽了,咱們好像也要準備糟瓜茄,腌一些菜蔬了。”
“春夏秋冬,吃的東西都不一樣,宮中講究又多,咱們又要勞累了。”汪以芙敲敲自己的肩背,故作勞累的樣子倒把身旁兩位好友逗笑了。
沈慈也捏了捏自己的小腿,松松筋骨,說道:“你還别說,這全天下最講究吃的地方大約就這宮裏了。”
“上次聽小寶說,庫房裏還有好多珍稀食材沒拿出來呢,說是禦膳房做得好吃,皇上貴妃又沒抱恙,好些個沒見過的珍稀食材,皇上隻怕都想不起來了。”
“話說十五以後,也沒見過小寶了,他現在又在忙啥呢。”汪以芙想了想,她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馮小寶了。
“鍋裏還有些迎霜麻辣兔,以芙,要不然給他送一些去?”
“也好,我待會就給他送去。”
送走了許心言,汪以芙就盛好麻辣兔,提着食盒往古今通集庫走,走到半路的時候,忽而又想到了一計,她緩了幾步心裏計較了一番,随後快步跑向目的去。
在通集庫裏,馮小寶正彎着腰一點兒一點兒給地上潑水,整個庫裏就他一個人忙活,汪以芙先喚道:“小寶。”
馮小寶轉頭見是他,忙直起腰來,怕是氣得太快,他又往後仰了仰,方笑道:“以芙姐姐怎麽來了。”
“這裏,怎麽隻有你一個人?”
馮小寶聽她這一問,隻有歎氣的份,說道:“師父帶師兄們喝酒賭錢去了,秋天幹燥,讓我輕微撒點兒水在地上,别壞了庫裏的本子。”
“我給你帶了點兒吃的,你得空的時候熱一熱。”
汪以芙把食盒交給馮小寶,馮小寶打開看是麻辣兔,先聞了聞,笑道:“多謝以芙姐,我可最喜歡這麻辣口的東西,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