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裏的士兵?敢掀本公子的簾子?”
那士兵先是仰頭看得傻了,随後退了兩步,單膝跪地道:“小的是……是奉李娘娘的命來問公子,是否需要傳些膳食?”
“我正好餓了,你去端些酒食來吧。”
“是。”
小士兵起身往回走,卻走兩步回頭一看,依依不舍,戀戀不忘地,汪以芙仔細瞧那張臉,作爲一個士兵,這臉也太幼嫩了一些。
汪以芙對這士兵實在好奇,繼續跟着他走,那士兵離開前營,回到後邊的時候,一路小跑,又跑回嘉和公主的帳篷裏面。
汪以芙想靠近一些,或許能偷聽到什麽東西,卻見一個侍女從帳篷出來,見着她穿着禦膳房的圍裙,對她招了招手,說道:“公主有令,讓禦膳房端些吃的和一壺酒給周邦彥公子送去,要做最好的,不要失了皇家顔面。”
汪以芙點頭稱是,暗自笑了起來,聯系起方才那個瘦小士兵,能前後暢通無阻,又長得清秀幹淨,八成是嘉和公主假扮出去探夫君的。
隻是念頭這麽一過,她又笑不出來了,若嘉和公主本人看上了周邦彥,公主又受皇上寵愛,那周邦彥豈不是非娶公主不可了?
這回可躲不了了。
汪以芙趕忙回做飯的地方,挑了三個四角燒麥,兩塊蒸糕,又煎了三塊蘿蔔糕,讓傳膳太監送到前面周邦彥的帳篷裏去。
走之前,汪以芙細緻交代了一番,“你可記住了,這是嘉和公主吩咐禦膳房特意給周公子送去的,交代的時候一定要說清楚,說明白,公主的心意,你可不能冒失丢了。”
那太監隻當公主心意重要,認真回道:“女史,小的明白了。”
午時過了,到了未時,打獵的皇上和勳貴子弟們才回來,大約是餓極了,第一時間就喊了傳膳。
陳嬷嬷不愧經驗豐富,午時就備好了膳食,烤乳豬和烤雞一直在小火慢烤,面條隻要下鍋煮一會兒即可,四角燒麥也隻要蒸一下就成。
太監們拖着一些腥臊味重的兔子野雞還有一隻鹿,進了野炊膳房,說是上午打獵的成果。
皇上獵了一隻鹿,是最大的野味,因而受了年輕人們的吹捧,現在正高興得不得了,酒都多喝了幾杯。
那隻鹿脖子上被人剌了一刀,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來送東西的公公似乎與陳嬷嬷是熟人,指着那鹿就對陳嬷嬷說:“仇公公在外面拱火,讓皇上喝鹿血,命人用鮮鹿血和着白酒,帶着那麽些子弟一人造了一碗。”
陳嬷嬷立馬問道:“仇星是不是還準備了什麽東西?”
“你說得不錯,仇星備了歌舞,但是那些跳舞的人,不是從宮裏一起出來的。”
“不是從宮裏來的,就肯定不是尚儀局出來的,看來仇星對李娘娘,也不怎麽忠心。”
那公公走得近了,虛着聲音道:“就怕他野心大了,打起皇嗣的主意。”
陳嬷嬷一聽這話,面色就凝重了許多,鎖着眉頭靜思,随後吩咐道:“先把熟食端過去,說今日的湯要晚些送。”
她對周嬷嬷交代了幾聲,周嬷嬷聽了以後就從做飯的地方出去了,其他人在忙活着處理野味,陳嬷嬷又交代這鹿去肉留骨,讓周嬷嬷回來料理。
陳嬷嬷本應該帶着汪以芙去前營侍膳,臨行前看了看汪以芙,卻對那太監說道:“你借我個小太監,給我布菜。”
汪以芙便明白這是不用她去了,可她依然好奇前營會發生什麽,今日本是她跟着陳嬷嬷,除了膳前處理食材,禦膳房也根本沒她什麽事。
如此她便偷偷跟着,去前營圍布後面探聽發生什麽事。
這圍布扯得夠緊實,汪以芙便用小刀劃了一個小十字,從裏面偷窺營内場景。
北面頂棚下,皇上寶座上隻有皇上一人,十來張矮桌圍成一個圓,中央正有舞女正長袖起舞,胳膊上的衣紗輕薄,可見瑩雪肌膚。
那些舞女也與宮中的不一樣,眼波流轉處,懾人勾魂的神色甩得到處都是,絲毫不掩藏自己的妩媚妖娆。
大約她們心裏也清楚,這一曲舞畢,後半輩子可能都有了着落。
皇上那邊看得津津有味,眼神還有些迷離,汪以芙便有些心氣不順,她腦裏轉來轉去,氣上心頭,跑到後營李娘娘的帳篷那邊,逮着個宮女就問道:“李娘娘可在帳篷裏?”
那宮女見汪以芙圍裙後團花的一角,察覺她是個女史,恭敬答道:“回女史,娘娘正和命婦們在享用午宴呢。”
“你快去告訴娘娘,大事不好了,仇公公給皇上喝了鹿血酒,正在看不幹淨的歌舞呢,快去!”
那宮女算是個激靈人,聽到汪以芙所說,立馬回頭進帳篷。
汪以芙躲在帳篷旁邊看李娘娘打算如何應對,卻見李娘娘先去了嘉和公主的帳篷,随後回自己的地方,換了一身宮女的衣服。
汪以芙起初以爲自己瞎了,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那女人雖是一身宮女衣服,李娘娘那張臉可是換不了的。
穿着宮女衣服的李娘娘和她的侍女掏着腰牌去了前營,向皇上跪拜,皇上竟然把李娘娘拉起來坐自己身上。
汪以芙沒臉看了,懊悔不已,方才自己出了個什麽馊主意。
她本羞臊得看不了那畫面,又聽到了陳嬷嬷的聲音,忍不住就着小孔繼續偷看。
“皇上,喝碗湯再午睡吧,禦膳房準備了鹿骨湯,是皇上一計神箭射中的,想來它也是感應天地,特來爲皇上獻命的,皇上豈能不可憐可憐它,嘗嘗它的味道呢。”
陳嬷嬷每次都摸着皇上順毛說話,皇上受用得不得了,“陳尚食說得有道理,尚食局做事頗用心,各位愛卿也都嘗一嘗這湯。”
人人桌上都多了一個白瓷盅,絲竹又起,鬧得聽不清營地裏讨論的聲音。
皇上喝了小半碗,向着陳嬷嬷不知說了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