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是知道你愁，所以沈慈特意做了你愛吃的桂花糕，你快嘗嘗。”
“真的？快拿給我嘗嘗。”
沈慈把食盒遞給她，勸道：“你拿去給屋裏的姐妹們都嘗嘗，今日可是七夕，好歹吃點兒糕點過節。”
許心言提着食盒跟見了鬼一樣，問道：“今日是七夕？”
汪以芙故意逗她，笑道：“你是怎的了？日子過的，七夕這麽大的節日，也能忘了？”
“哎呀。”許心言急急忙忙提着食盒往屋裏走，喊道：“姐妹們，今日是七夕啊，咱們怎麽忙得把這日子都忘了呢，快把水拿出來，拜七仙女了。”
許心言一聲令下，屋裏那十二個姑娘立馬都放下手中的活計，魚貫而出，隻見他們從這院子各個廊檐下的犄角旮旯捧出一碟子水出來，對着月光放下，全都跪在水前。
汪以芙隻覺得場面甚爲壯觀，許心言特意将那桂花糕打開，當做供品似的放在水碟前，回頭還喊道：“沈慈，以芙，你們快來跪下呀。”
兩個旁觀者傻了眼，本以爲躲過了今年的儀式，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們果真低估了許心言，許心言可能忘了七夕是哪天，但是絕對不會忘記七夕要幹什麽。
“快點兒！”
一句嗔言喊得汪以芙和沈慈心驚膽戰，許心言雖圓幼可愛，唯獨在這事上不能違逆她半點。
兩個人隻好跟她一起跪下，又是一番裝模作樣乞求仙女賜雙巧手，遇上個如意郎君。
放針的時候，許心言那關過了，汪以芙和沈慈亦是小心翼翼，不爲求什麽東西，就爲避免許心言非得拉着她們去昭和殿給仙女忏悔認錯。
若不誠心誠意，還得遭她一頓說教，絮絮叨叨大半天，實在叫人受不了。
儀式弄完，許心言滿意地笑起來，把食盒裏的桂花糕分給繡房的姐妹們，繡房的姐妹也禮尚往來，送了汪以芙和沈慈她們親手做的手繩做回禮。
七月七的劫渡完了，汪以芙和沈慈都松了一口氣，許心言還能拉着她倆拜神仙，大概也沒什麽困難日子可言了。
七月十四，汪以芙按約定到聖濟殿與小姨相見，小姨将一個三層食盒交給了她，這食盒掂量起來沉得很，她打開看來裏面都是栗色的罐子。
“這裏面有十五種鹽，我能買的都買來了，有十一種官鹽，還有四種私鹽，有幾種貢品鹽我可是買不到的，我想你在宮裏反而方便弄到。”
“有這些鹽應該也夠了，小姨，你再多打聽打聽光祿寺那位鄭大人，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這麽大的家宅，必定是有貓膩的。”
“你讓我買鹽的時候，我就猜到你是要往鹽上下工夫，他家下人确實有鹽鋪，可一個小小鋪子，買賣又小，值當什麽呢？”
“那就去查他拿着官銀上哪裏買的鹽，宮裏除了禦膳房，尚膳監要用鹽可是不小的量，還有皇城的四個膳房，内教坊的膳房，這個買賣可不小。”
“我明白了，我再去打聽。今日亦是要祭祖的日子，你……”
“我給我娘和言媽媽燒過紙錢了。”
“……我明白。”
汪以芙提着食盒往禦膳房走，忽而聽到遠處有牛角号低吼的聲音，那個方向是從奉先殿傳出來的，她停下腳步，往那個方向看了許久。
奉先殿在做什麽法事，裏面有哪些人，皇子皇女們是不是都得在場，她多年漠不關心，進了宮突然對這些事有些好奇了。
“姐姐？以芙姐姐？”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居然是馮小寶。
“小寶，你怎麽在這裏？”
“師父讓我去内書房拿東西，我正要回通集庫呢。以芙姐姐，你怎麽了？”
“那邊的号聲，不知不覺聽入迷了。”
馮小寶不禁笑起來，汪以芙果然是剛進宮的宮女，沒什麽見識，說道：“那号聲有什麽好聽的，尚儀局排的絲竹，那才叫好聽呢。”
“那也得有機會聽呐。”汪以芙突然靈光一閃，抓着馮小寶的手腕，問道：“小寶，你能不能再幫我個忙。”
馮小寶先是一激靈，怕得不行，随後又淡然起來，說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宮内外幾個膳房的鹽，你能不能給我弄一些來？”
“鹽？你在禦膳房，還缺鹽麽？”
“我自有我的用處，也不用多了，尚膳間，宮外東南西北四個膳房，内教坊的鹽也拿一些進來，一小罐就可以了，不過可得分類裝好，别混放了。”
馮小寶皺着臉撓頭，看起來十分爲難，可他也沒有拒絕汪以芙，“好吧，可你得給我些銀子使，沒銀子人家肯定不願意拿。”
“晚上你到六局一司門口來找我，我拿給你。”
汪以芙把她自己有的所有的錢都給了馮小寶，也不到十兩碎銀子，馮小寶見她也是捉襟見肘，沒說什麽，拿了錢去辦事。
第二天晚上膳間忙完，她請茉析、娟子和沈慈留一留，将小姨給她的食盒打開，從裏面端出了十五個栗色罐子。
茉析手裏擡着煙杆，問道：“你這是些什麽東西？”
“鹽。”
“鹽？拿這麽多鹽幹嘛？”
“這些鹽都是京市裏面買來的，還有些是私鹽，我都想嘗嘗，到底有什麽分别。”
沈慈不等她說話，已經拿出了白瓷碟子和一個小銀勺子，将罐子都打開來，用小勺子在各個罐子裏面舀了一小勺子在白盤子裏。
她拿着盤子對着燈仔細看起來，又用勺子撥了撥鹽，說道：“你别說，這鹽粒的大小，色澤，每一個都不一樣。”
汪以芙給茉析和娟子也都盛了一碟子，一小堆一小堆放好，又倒了四碗水，說道：“咱們試一試味道如何？”
幾個人用手指點了點鹽嘗了嘗，整體都是鹹味，區别并不大，隻有鹽裏那若有似無的其他味道能作爲區分。
嘗到最後兩堆鹽的時候，茉析把盤子放下，漱了口，把膳房的鹽罐子打開，也舀了一小點放碟子裏，嘗了嘗膳房的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