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茉析就提議用熱湯來澆,澆得低一點兒不怕燙着人,花朵就做成花苞,淋熱湯就能散開成花,效果是一樣的。
她們說定了以後,阮司膳立馬從可用的膳間召來現成的高湯,禦膳房大部分的膳間日常都會熬一鍋,阮司膳下令,也沒人敢不從。
整個禦膳房能用的雞鴨魚肉,牛羊肉,火腿熏肉,她們基本上全用上了,澆熱湯一定要切的夠薄,她們十個人各個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片肉。
每一片肉都透光能見紋理,在高湯燙過以後就能熟,每個花苞也僅僅用了鹽調味,肉吃食材本身的鮮味,湯喝調理過的複合味。
好在結果不差,順利度過了危機。
她們尚食局賀了壽,又給皇後娘娘做足了面子,皇後娘娘這頓飯吃得自然滿意。
午時宮宴,最後的驚喜是那道黃金琉璃果,汪以芙一直躲在門外等這道點心。
乍一看以爲跟之前娟子做過的土豆果子是一樣的,沒想到命婦們吃着覺得驚奇,有一個角落的動手,把琉璃果子給掰開了,那黃金琉璃果子是空心的。
這果子金黃色,外皮酥脆,又沾了大量的糖汁,果子中心是空的,有可能是包豬油。
可是包豬油在裏面,一來咬下去肯定燙嘴,二來外表是炸過的,又挂糖,吃起來絕對會油膩。
那這果子到底是怎麽做出來的?它怎麽能空心呢?
汪以芙決定回去向沈慈打聽打聽這果子的做法,如果沈慈會做,肯定告訴她,如果沈慈不會做,肯定比她先一步打聽好怎麽做了。
午膳過後,皇後娘娘又賜了命婦茶和甜品點心,與命婦們閑話一會兒,便回坤甯宮歇息了。
汪以芙和娟子回到膳間,阮司膳還在,茉析則靠着門口抽着煙。兩個人不說話,中午的同仇敵忾現在又變成了道不同不相爲謀。
汪以芙率先打破她們的僵局,說道:“恭喜兩位大人,娘娘說了有賞。”
兩個人絲毫沒有高興的神情,兩個人的臉都不樂意朝一個方向,茉析隻問道:“陳大人呢?”
“大人還在武英殿善後,稍後會來禦膳房主持晚上宮宴的事。”
“娟子,你待會去把陳大人請過來。”
阮司膳頓時斥道:“茉析,你非要在現在糾纏此事麽?”
“我不能放過這等卑鄙小人。”
“若真要追究,也要等到宮宴做完,豈能中途停擺,爲你辦案。”
“停擺不停擺,且聽陳大人怎麽說。”
“茉析!”
娟子見兩個人水火不容,趕忙勸道:“兩位大人先别吵了,若讓其他膳間的人聽見了,說出去不好聽,也怕打草驚蛇啊。”
兩個人都閉了嘴,茉析仰着頭抽煙,阮司膳低着頭歎氣。
禦膳房的水有兩種,一種是宮裏到處都有的井水,第二種是城外運來的山泉水,宮裏也有河流,可河流和各宮的溝渠是一連的,什麽污濁邋遢的東西都往裏面倒,髒得不能用。
山泉水清甜,又得來不易,都是緊着帝後和娘娘們的茶房和領頭幾間膳房用,剩下的再分下來。
今日因着宮宴,這兩天所有膳房的水都是用外面送進來的山泉水,唯獨她們這間被人摻了其他的東西。
那味道不會錯的,腌漬蔬菜倒出來的水再混在山泉水裏,所以水發酸,搗亂的人心思細,倒得其實不多,所以她們沒人聞見,但是這水用來做菜雜味就很明顯。
不知道這搗亂的人是從宮外就摻上了,還是到了膳間再行動的。
無論是怎麽摻上的,她們的目标也很明确,是陳嬷嬷。
汪以芙思考良久,針對她是不可能的,她一個無名小卒,除了陳嬷嬷沒人知道她進宮是爲什麽。針對茉析,那就必是尚食局的人,可茉析隻是個掌膳,實在用不着鬧這麽大的動靜牽連整個尚食局。
要讓尚食局在皇後娘娘誕宴出大亂子,必然是要讓兩位尚食大人蒙羞出錯。
邱尚食在侍膳,今日的兩次宴會與她無關,那就隻有陳嬷嬷是目标了。
陳嬷嬷回禦膳房第一時間就到了她們膳間,娟子一路上大約已經把事情講了清楚,陳嬷嬷進門就問:“那缸水還在嗎?”
春喜道:“還在,掌膳大人特意叫我們封存好了。”
兩個人将那缸水搬出來,陳嬷嬷用勺子舀了一口嘗了,往一旁吐了出來,問道:“昨天的水是好的麽?”
茉析在陳嬷嬷進門時就收起了煙,疊着手答道:“昨日白天,我喝過缸裏的水,是好的,可今天從罐裏拿出來的醉雞是酸的,應該是昨天就有人往水缸裏摻了雜物。”
“今天送來的水,換沒換缸?”
“沒換。”
“今天早上是誰來換的水?”
“是惜薪司的太監來換的。”
“換水前,有人喝過麽?”
小白眼睛頂着天,忽然說道:“早上來換水的時候,有個太監倒水前借了一個碗喝了一大口。”
“那就是昨天晚上被人混了水,昨天晚上有誰在這膳間裏?”
衆人面面相觑,都說不出話了。
昨天晚上整個禦膳房都很熱鬧,各個膳間的人都很多。她們這裏,來送雞的,送調料的,來搭把手的,來借東西的,來來往往不知道過了多少人。
茉析又細緻,早預料到人會多,爐子上一直有兩壺能喝的熱水,兩個大瓷壺的涼開水也是夠用的。
沒人會無事去舀水缸裏的水喝一喝,昨日要做德嫔娘娘的膳食,又要準備今天的宴飲,滿屋子人都隻顧着做菜。
誰拿個碗或拿個瓶子往水缸裏倒點兒酸水,不過順手的事,注意不到的。
陳嬷嬷隻問:“怎麽都不說話了?”
娟子答道:“昨天從傍晚,這膳間來來往往不知多少人,隻怕說都說不全。”
“說來說去便是混亂中被人使了絆子,還找不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