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心言見他不生氣了,也終于舒了一口氣,解釋道:“今日藥王菩薩生日,我們去聖濟殿拜菩薩,有個道姑拉着以芙,說她有血光之災,要把一個錦囊放到太醫院祛病才好。宮裏不是不讓幹這些麽,以芙不想牽連你,所以才讓我拖着你,不讓你知道。”
“這種事,你們何必瞞着我,我知道了,把雲帆支開不就行了。”
汪以芙隻覺得杜京墨純然好笑,此時不想着他不知道原委,若是她藏的錦囊被發現了,必定百口莫辯,應該破口大罵她們二人才是,卻想着如果他知道了,必定是要幫忙的。
汪以芙幹脆抓着這個機會反将一軍,輕聲埋怨道:“杜太醫連以芙送的芝麻豌豆蓉都不喝,以芙哪裏敢跟杜太醫提這種要求。”
杜京墨徹底沒了氣,反而心虛起來,眼睛眨巴眨巴地,解釋道:“晚上吃得太飽了,那豌豆蓉,是待會就要喝的。”
汪以芙不過玩笑一句,杜京墨卻當起真來,她也不好再過多逗玩,隻道:“杜太醫不生氣了就好,以芙放錦囊的時候打碎了燕子窩,還是先收拾收拾比較好。”
杜京墨問隔壁借了掃帚,把燕子窩打掃幹淨,掃幹淨以後,汪以芙借口怕人起疑,拉着許心言就走了。
走到禦膳房門口,汪以芙便要把許心言支開了,說道:“心言,我有一件東西落在膳間了,你先回去,我去拿東西。”
許心言鬧一晚上早就困倦了,打着哈欠說:“你去吧,我不等你了。”
汪以芙一路跑向最裏面,時不時回頭看看是否有人跟着她,獨自一人到了膳間,将門先關上,點上一盞油燈。
此時将牛皮包拿出來,劃開縫制的線,将裏面那本書拿出來,包書的人實在仔細,在這牛皮包裏面還用油紙包了一層,這樣就難有害蟲蛀書。
打開油紙包看到那本灰皮書,寫的是池氏娘娘脈案,上面還有年号等等說明。
這是她娘懷孕醫案的下本,上面寫了每日請脈的脈象如何,除了最後的平安以外,她也看不懂前面對請脈的描述到底是什麽意思。
如此,隻能把上本拿好一起讓懂醫書的幫忙看看。
汪以芙将這本醫案原封包好,藏到膳間碗櫃的後面,這地方她日日都來,也好檢查。
現在離去皇上的膳間還差太遠,不如先去古今通集庫找找先皇聖旨,這聖旨也不是她能看的,得等盛夏曬書的時候,她才方便找一找。
時機,終究還是要等一等的。
五月初五,是宮裏的大日子,爲了這一天,整個宮裏提前好幾天就要忙起來。
要過節了,阖宮無論上下,全都挂艾葉菖蒲,帶五彩手繩,吃粽子。
内務監初一就把東西都送到了,汪以芙和娟子把艾葉用繩子綁在窗戶上,茉析則将一點點雄黃和朱砂泡到酒裏面初五備用。
這天許心言特意跑到禦膳房給沈慈和汪以芙送五彩手繩,這繩子是用紅橙黃綠藍五種顔色的繩子編織的一個圓,許心言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從初一帶到初五。
那時汪以芙瞄到許心言提着的繡兜裏還有一個手繩,比她和沈慈那份多串了一個珍珠,她便多問了一句:“你這多一份,是送給誰的?”
許心言當場就把繡兜口收得緊了一些,隻道:“給我自己的,萬一手上這個帶壞了呢。”
汪以芙和沈慈相視一笑,看破不說破了。
至于包粽子,尚食局的規矩是發了一大盆箬葉,各個膳間自己管自己的,有走得親近的,自會互相贈送。
汪以芙帶着五彩手繩洗菜,讓茉析看見了,茉析就問道:“你這繩子倒好看,是從哪裏弄的呢?”
“是心言送我的,尚服局别的東西不多,針線繩子,可不會少了她們的。”
茉析忽而眉眼一挑,笑問道:“能不能讓你這朋友送一些五彩繩子給我?回頭我包些粽子送給她,保管好吃。”
“這有什麽難的,我馬上問她要去。”
汪以芙給茉析要來了五彩繩,她拿到手才發現,這繩子不是五根,而是一根繩子一段一段染了五種顔色,甚是好看。
茉析見到這樣的繩子,也覺得驚奇,歎道可得用好料才能配得上這好繩子。
她回頭就去各個膳間要了各種米來,有紫米,紅米,黃米,白糯米,又在廚房裏搗了菠菜汁,把一些白糯米泡在汁裏。
晚上等她們忙活完,茉析便開始做粽子內餡了。
黑天電閃雷鳴,轟隆隆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石闆上,噼裏啪啦跟過年放鞭子一樣。
娟子和汪以芙負責洗箬葉,下雨了二人把盆子端進屋,茉析則炖起了肉,那肉泡在香料中,香氣飄滿了整個膳間,引得汪以芙和娟子直吞口水。
身後茉析問道:“葉子洗幹淨了嗎?”
“正洗呢。”
“以芙你一個人洗一洗,娟子來幫忙做棗泥和桂花紅豆蓉。”
三個人聽着雨聲忙活到深夜,雨依然沒停,爲了早上不耽誤事,娟子找了一件蓑衣,拿了一把傘出來。
茉析穿着蓑衣,她們兩個人打着一把傘從膳間往外跑,越跑越高興起來,迎着瓢潑大雨,嘻嘻哈哈的笑聲在宮牆回蕩,一路笑到了六局一司。
沒人明白她們快樂什麽,在雨中跑起來就是很快樂。
第二天早上忙完了選侍淑女們的早飯,她們三人就包起了粽子,白糯米泡了一晚上菠菜汁成了綠色,雖然是染上的一層浮綠,不像菜葉顔色那麽深,和其他幾種米包在一起,顔色也不差。
茉析卷起一片葉,卷成一個錐子形,舀了一勺白米墊底兒,在各舀一勺紅米一勺黃米放到裏面,用兩隻手壓出一個洞,将一塊鹹肉放進去,再用紫米和綠糯米封頂。
她用手指勾起來在箬葉裏把米壓緊實,最後把葉子蓋上去折好,用五彩繩子綁起來,綁起來以後她也沒剪斷,而是繼續用來綁第二個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