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對于這兩道菜，陳嬷嬷不是說不出什麽不對，隻是能說出來的地方，并不是對汪以芙有利的，陳嬷嬷本身就不滿這比試，如此還不如不說。
見陳嬷嬷不吭聲，邱尚食轉問裴磊公公，“裴公公以爲如何？”
“這……隻能說内教坊實在教導有方，這兩道油爆雙脆，挑不出一點兒錯處來，隻是邱南雪做的，似乎更鮮一點兒。”
邱尚食居然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微笑，“你們兩自己來嘗一嘗。”
汪以芙接過周嬷嬷準備的碗筷，先吃了自己做的雙脆，又嘗了嘗邱南雪做的那盤。
“怎麽樣？”邱尚食問道。
細細品味邱南雪做的那盤雙脆以後，汪以芙的心便沉到了地底去，她輸了。
邱南雪那盤油爆雙脆，不知怎麽的，比她做的多了一絲特别的鮮味，那種鮮味不是屬于雞胗或者豬肚，也不像是胡蘿蔔和筍帶出來的。
邱尚食見到汪以芙那疑惑的眼，便知道她也認同裴公公說的話，繼而說道：“既然你們都嘗過，本官做這個決定，想必你們也能心服口服。這場比試，南雪勝。”
不過一個時辰，進宮考核的結果就已經風雲變換。
沈慈聽到尚食大人宣布邱南雪勝，如同進入寒冬臘月，風雪欺身，不得動彈。
汪以芙雖輸了，卻不想輸得不明不白，擡頭問道：“尚食大人認邱南雪勝可以，可否告訴以芙，她是如何勝的以芙？”
“凡是油爆做菜，最講究火候，這點你知道吧。”
“當然。”
“講究火候，便要快，所以油爆菜絕不在鍋裏下調料，都是一碗料汁烹進去，快速翻炒出鍋。”
“這點，以芙自認也做到了。”
“關鍵是那碗料汁。”
汪以芙腦内電光一閃，立馬就明白了。
邱南雪曾用高湯凍做面湯，還被陳嬷嬷訓過，做面湯能用高湯凍，調味爲什麽不能？方才那盤雙脆多出來的鮮味，八成來自于她準備的高湯凍。
她輸在了場外，卻隻能認賭服輸。
“如此，入宮的人選便定下來了，選上的，四月自有人安排，沒選上的，擇日送出皇城吧。”
邱尚宮說完，起身離席，裴公公随之而去，嬷嬷們依次跟上，将兩位貴客送出内教坊，陳嬷嬷卻坐在位置上沒有動。
女孩子們都遠離邱南雪，邱南雪驕傲，也不樂意受她們這等排擠，便跑去跟嬷嬷們一起送人。
沈慈走到汪以芙身邊，幾欲說話，最後卻化成眼淚，哭了出來。
她哭得梨花帶雨，汪以芙卻還笑着安慰，“是我沒有進宮，又不是你，你哭什麽。”
沈慈擦了擦眼淚，委屈道：“本想着咱們進宮，必然在一處，遇到困難的事，開心的事，總有個能說話的人，怎麽知道會有這種變故。”
說着，她又哭得更厲害了，“況且你沒進宮，你要是被送出了皇城，咱們又得多久才能再見啊？怎麽叫人不傷心呢？”
“好了好了，别哭了。”她們兩說話間，陳嬷嬷居然走到跟前來了，沈慈立馬吸了吸鼻子止了哭，和汪以芙一起斂首侍立。
“你們兩個，跟我來吧。”
她們兩不明所以，可陳嬷嬷是她們生命中的貴人，是個最講究道理的好人，不論說什麽做什麽，她們都相信陳嬷嬷必然是爲她們好。
陳嬷嬷把她們兩帶到了内教坊的廳堂裏面，吩咐了一個小宮女給她們上茶，随後說道：“坐吧。”
她們兩個落了座，陳嬷嬷卻沒有坐到北面的正座，而是同她們一起坐到廳堂裏的客座。
“失望吧？”她問道。
沈慈和汪以芙都低頭看地，說不失望是假的，可用嘴把失望說出來，她們的自尊心也是不肯的。
“這樣的事，在宮裏是經常發生的。”陳嬷嬷續道，“宮裏面利益多，牽扯利益的人又多，一人一個想法，有利益就犯沖突，有沖突就要犧牲别人的利益。沈慈啊，你要明白這個道理。”
說到此，沈慈忍不住又抽泣了起來，“嬷嬷……我，我不想進宮了。”
“怎麽能說胡話呢，你不進宮，出了皇城還能幹什麽呢？不過提早嫁人罷了。在尚食局，天下多少珍奇食材，你都能見得到，多少種料理方法，你也都能學得到。
還有尚食局的藏書閣，多少還有些飲食書籍，你還有要突破的地方，都可以在那裏找到答案，怎麽能就此放棄呢？”
“嬷嬷……我……可是我一個人在宮裏，沒有您，也沒有以芙了。”
陳嬷嬷咯咯笑了起來，一貫地和藹慈睦，“我知道你們兩個交好，可是自己的路，不還是要自己走麽。”
沈慈聽了陳嬷嬷兩句勸，漸漸冷靜下來，深刻地呼吸，嬷嬷說的有道理，她想走的路，還是得自己走。
“機會沒了，就再等等。以芙啊，你願不願意在我這裏做個侍奉宮女，能讀書寫字，就不怕沒有機會。”
汪以芙眉眼跳起來，喜道：“當然願意！”她跪在陳嬷嬷面前，拜了下去，“多謝嬷嬷！”
陳嬷嬷撈起她的胳膊，将她扶起來，說道：“未來的日子還長，伺機而動。”
“明白。”
沈慈也終于笑了出來，隻要汪以芙沒有被趕出皇城，她們始終還是能見面的。
汪以芙雖然落選，其實沒那麽多不甘心，比起她娘受的委屈，這點子挫折算什麽。
内教坊的女孩子們都在忙進宮的事情，沒選上的人，在接下來的兩天都被送出皇城了。
别離雖然痛苦，可與汪以芙沒什麽關系。
許心言雖然也爲汪以芙覺得可惜，可知道她沒被送出去，她那眼裏的小珍珠也就沒有掉下來的機會。
每日在陳嬷嬷的辦公地方整理書籍，掃撒地面，端茶倒水，遵循着陳嬷嬷的教誨：伺機而動。
這個機會，沒多久就到了。
四月的第一天，整個皇城隐隐透着不安情緒，一個宮裏的小太監來陳嬷嬷這裏，告訴陳嬷嬷準備接旨，宮裏内務監的掌印太監仇公公，親自來給她宣旨了。
(本章完)